终奏「夜色之卵孵化时
0
作了不可思议的梦。
漆黑的世界,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无止境的无限回廊。
在那个地方,就只有声音鲜明地响起。
一开始是波浪的声音,记得自己最近才刚听过,对了,在暑假的临海学校里,我曾经和「那孩子」一起到海边去吧?
接着,是远处传来的钟声。这是学校的开学典礼吗?可是,是什么时候的开学典礼?是多雷米亚的开学典礼?
第三个声音是小宝宝的哭声。这是谁的哭声?是我认识的小宝宝吗?可是,不管再怎么听都想不起来?
接着最后是——
最后听到的,是歌。
男孩子和女孩子,两个人一起唱歌。
那个女孩子……是我?
可是男孩子是谁呢?明明觉得他就在我附近,可是却想不起来。
在苦思不得其解的状况下,歌声逐渐变得飘渺。
……我不能睡着!
在无意识与梦境的夹缝间,库露耶露握紧自己的拳头。
我不是已经决定要保护重要的人们了吗?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因为一点头痛就病倒,你还好意思说那种大话吗!
『那是不行的。』
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行?
『最好不要勉强自己。你用不着勉强自己行动,对那个男人来说,你的朋友是一时的人质,最后她还是会得救,这一点早已命中注定……』
不过是对方无心的一句话,但是——
——那句话碰触到了自己绝对不能容忍的部分。
「吵死了!」
在对方说完前,库露耶露便否定了那句话。
『……吵死了?』
没有人问你的意见。最好不要勉强自己?用不着行动?我绝对不要这样,我想要救蜜欧!
『……库露耶露,我是为你着想。』
——我又不认识你!
「稍微安静下来。」
声音沉静下来。没错,这样就好了。
我的朋友由我来救,就只有这点,不论对方是谁我都不会退让。我能做的事,就算真的是小事也无妨。我要去做我能做的事……接下来的事只要交给别人就行了。
——我相信你。
因为这么托付我的人,一定就近在身边。
1
奈特身旁的沙发发出挤压的低沉声音。少女拨开满是汗水的头发,半坐起身。
「——库露耶露小姐?」
眨着无法锁定焦距的双眸,少女摇摇晃晃爬起。
千钧一发之际,奈特撑住了差点再次倒下的那副身体。
「不行。请你躺着!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
「……嗯,头……非常痛,痛到快裂开了……头晕,还想吐。」
「那么,你更应该——」
「不行,蜜欧被捉了!」
她虚弱地蠕动双唇。
——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头那么痛,是不可能睡着的。虽然到刚刚为止意识都不是很清楚,动弹不得,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听得到大家的声音。」
跟一开始比起来,症状的确可能有好转。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脸色铁青,呼吸急促,再不情愿也能察觉到全身被寒意及剧痛所袭击。别说走路,其实就连站着都觉得痛苦。
「奈特——我有事要拜托你。」
她以颤抖的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库露耶露小姐?
奈特没办法移动,甚至说话。因为她的脸近在眼前,至是鼻尖能碰触到的地方。
她带着热度的呼吸,能吹动自己浏海的距离。
泛红的嘴唇,只差一点就能贴上的距离。
「帮我……帮我……」
「如果那是事实,的确会让全世界的知识分子人仰马翻。」
对着米修达尔,莎莉娜露华以夸张的动作交叠双臂。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么重大的秘密来?自己终于明白了答案。
「呐,米修达尔,到目前为止,你到底在几间研究所和名咏学校里说过这段话?」
「你发现了?」
咧着嘴,满溢着疯狂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这个男人说的话可能大部分都是真的,就算含有少许的伪装,也无法动摇相对所见的报告价值,是有着如此价值的内容
——不过,那就是那个男人的陷阱。
「真是可怕的计划,就算再少,也是需要花费数年的计划吧?」
「也不见得。约书亚失踪是在三年前,我为了掌握那个男人的消息,一个劲地演练计划,大概花了两年半……所以播种是在两年前左右吧。」
「……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老师低声询问莎莉娜露华。
「这次,这家伙之所以袭击研究所和名咏学校,全是因为这家伙已经事先把刚刚告诉我们的情报,先告诉了他们。」
这个男人的顺序如下:
首先把刚刚谈话内容的全貌,或是一部分传入著名的研究所及名咏学校。
因为是这般珍贵的情报,一旦被列入最高机密,那么研究所或名咏学校为了独占功绩,便不会泄露给其他相关机构。被功绩迷昏头的各个机构,拼命分析〈孵石〉、分析触媒。如此一来,约书亚所说的
「超越人类智慧的难解存在」的调查,将由我方取得优势。
——到底为止是播种。
接着在两年后,各个机构大致已完成这份调查的报告书。两年前撒下的种子一起结成丰硕的果实。这次,男人将一口气收割成果。为此背书的是来自大特异点的情报。事实上,在受到袭击的机构中,被
夺走的不是触媒,而是所有的实验报告书。
比一个人独自行动的效率要高出许多。为了量产〈孵石〉,纯书亚成为研究所里的助手,恶意应用这种行为。
「而现在,顺利的话……你也企图在我的研究所里做相同的事?」
若相信这个男人的说词,与其他研究所同样进行〈孵石〉的研究……凯尔贝尔克研究所总有一天也会遭到这名男子入侵。
「……哈哈,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胆小鬼在一筹莫展时喋喋不休——我原本期待你们会这么认为。」
就算自己的目的遭到揭发,男人还是一派轻松。这种情况只代表了一种可能性,这个男人已经从以往收割到的情报中,掌握了什么
「——我希望无聊的剧本演出就到底为止。」
「要想办法对付我吗?在这之前,最好还是担心一下学生的安危比较好喔。」
灰色的小型精命有如展示般,举起抱在手臂上的少女。
挑高的设计——被小型精命举起的蜜欧正下方并没有地板,一旦它放手,蜜欧将一口气跌落到一楼。
……万万没想到,内部空洞型的大楼其无心的设计,居然会在这种紧急时刻造成伤害。
咋舌扼腕。突然间,在咋舌声中加进了某人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有如即将中断的细微呼吸声。
「——库露耶露」
反射性地随凯特老师的声音回头。
……库露耶露?那孩子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莎莉娜露华怀疑起自己的眼睛。那里有个倚靠着楼梯扶手,如死人般扭动身体爬上来的少女。
『奈特,我有事要拜托你。』
『有事要拜托我?』
『没错。留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待在一楼的这个地方。』
奈特默默闭上眼睛。
他没低下头。
紧握双手,闭上眼眸仰望上方。
挑高楼层的最上方——甚至超越那里,仰望遥远天际的彼方。
『为、为什么呢?』
『我、我想去做我能做得到的事……可是这么一来,光是救出蜜欧就已经很吃力了。所以——』
『……所以?』
『我也可以依赖你吗?』
『依赖我?』
sheonlefdimi-l-shadirien-c-soan(令黄昏之钟响起)
『呐,奈特,你还记得竞技大会的事吗?』
奈特在心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会忘记。阿玛、虹色名咏士,当时获得许多人帮助、受到许多思念的支持——还有眼前这个人跟在自己身边,蜜欧小姐也为自己取来了作为触媒的材料。
『当时办得到,所以这次也一定可以。我希望你相信自己办得到。』
我很开心。
……因为这是第一次。
『我去救蜜欧。接着,蜜欧一定会替你准备好触媒。』
『蜜欧小姐……会准备触媒?』
『没错。所以——所以你要相信我们,待在这里。我希望你在这里吟唱你的歌。』
——这是第一次。
第一人有人希望我吟唱我的歌。
『虽然暑假时我们一直在一起,不过你发现到了吗?我……有时会故意将视线从你身上移开喔?』
『……有这么一回事吗?』
『呵呵。不过呢,就连那个时候,我也相信你能够成功名咏。所以你放心,虽然现在我无法在一旁看着,不过我相信你。』
——这是第一次……
受到某人依赖。
相信自己或许能够为了某人,而做些什么也说不定。
Elmalesnexerienapegtuispelikei(所有的颜色,不愿与黄耆之钟一同响起)
Olasia,yupaelmadremreneckilistasiaUSempheno(虽然如此,为了不让所有的孩子们遗忘你的名字)
所以,我要咏唱。
在此时此地,编织出自己的歌。
现在——就算名咏诗不完全也无妨,它的旋律不优美也无妨。可是,即使如此——这并非从任何人那里学到的,而是我编织的歌。
名咏的对象早已决定。
被带来的触媒一定不是夜色之炎。那么,便无法咏唤出约定的真精吧?不如就咏唤除了那个之外,我最信赖的生物好了。
『想说的话像山一样多,光靠别人转告是说不完的。』
『所以,为了让在下把话说出来,就再次咏唤在下吧!』
咏唱「那个」,虽然不知道那只名咏生物能做到什么。不过,它一定会设法。自己不可议地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所以——将夜色的旋律传送到你身边。
2
贯穿头部的剧痛令意识逐渐模糊。
身体感到十分寒冷,热度大概也相当高吧?因为发烧的关系,眼泪自然溢出。因为视野不清的关系,就连爬上楼梯的动作都无法顺利完成。不,就算视野清晰,情况也一样。
全身有如分解般不听使唤,剧情及颤抖,难以形容的倦怠及恐惧。咬牙忍住这些痛苦,库露耶露继续往前进。
『所以,你的名咏全部就只做了三次。在此同时——也可以说已经做了三次。』
……可是,我不在乎。
我不后悔咏唤出「黎明的神鸟」,不管是什么状况,我都依自己的意志去咏唤,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一块碎片。
……所以,蜜欧你等着。
我马上、马上就来了。
到目前为止,脑筋不好、或愚笨的人类,自己见过的数目多得不可胜数。有时甚至觉得看着这些人并加以嘲笑,就是自己的人生。不过——别说理解了,有人采取的行动甚至无法让自己明白当中有什么
意义。
这点对米修达尔来说是头一遭。
……这女孩是怎么回事?
是个红色头发的女学生,应该是昨晚咏唤「黎明的神鸟」的女孩才对,可是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面如土色,急促、不连贯的呼吸、带有热度的双眼发红肿起,身体有如冻僵般不停颤抖,视线一直朝下,或许甚至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也说不定。
是膝盖完全不能动吗?有如靠着扶手一样,但光是爬上一级阶梯的时间就要数十秒,让人真的产生一种「她的身体正在分解」的感觉。
完全丧失昨晚的气势,现在根本已经半死不活了,不是吗?
……喂,别用这么丢脸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莎莉娜露华,快阻止这个令人作呕的女孩——虽然想说出这些话,却发不出声。
喉咙被少女的异样气氛冻结,就连近距离目击这个景象的老师及〈A小调〉,都和自己同样呆若木鸡。
「……放……开……」
少女微弱地发出有如诅咒的声音。
——什么?刚刚那女孩说了什么?
「放开……蜜……欧……」
喂,难不成你就只为了这个——
「你叫库露耶露吧?难不成你是想从手中夺回这个人质?」
「把蜜欧……还给……我……我已经……决定了……」
彷佛推挤正在分解的身体一般,以缓慢爬行的姿势上楼。
「我……决定……要去做……我能做的事。」
——她疯了。
一阵难以形容的寒意窜过,米修达尔朝后退了一步。
在这种状况下她能做什么?别说名咏了,就连要爬上楼梯、要对话都有困难,不——她会不会根本就连意识都不清醒?
只要用稍微推一下,这女孩将轻易自楼梯滚下吧?一旦如此,她将再也爬不起来,甚至让人觉得这么做,反而对这个女孩比较好。
……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是我很退?
对方——无疑不是重病之人、就是半死之人。不,就算她健康无碍,也不是自己会害怕的对象。
可是,为什么背上会这样渗出冷汗来?
……不要……住手……已经够了……
好可怕,光看着都觉得痛苦。
我不要看见库露露这个样子。她刚刚突然昏倒,不可能会没事。现在看来也还是非常难受不是吗?
「库露露,停下来!拜托你,库露露的情况比我还要危险啊!」
在被灰色名咏生物束缚住的情况下,蜜欧尽可能大喊。
「——你错了。」
回答的人是伫立在身边的败者。
「那女孩已经疯了,就连你的声音也听不进去了吧?」
「……没那回事!库露露就是库露露!」
眼中出现雾气,泪水不停沿着脸颊流下。流过脸颊、流过下巴,一再沾湿制服衣领——库露露为了我,甚至做到了这种地步!
被批评得这么难听,可是我却没办法为库露露做些什么。
突然间,友人终于在楼梯一半的地方倒了下去。
……拜托,别再站起来了……不可以站起来啊,库露露!
「——我……没事。」
不只双脚,甚至使用双手进行爬行,友人以太过滑稽的姿势想要起身。
「……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了,在这里就可以了。」
那个地方,是楼梯中央的平台。
在铺设的红色地毯上,库露露几乎是横躺般地跌坐。
「蜜欧……你还记得竞技大会的事吧?现在跟那个时候非常像呢。」
蜜欧心想,自己当然记得竞技大会的事。不过,库露露指的是竞技大会当中的哪个部分?
「小丫头,你在说什么?」
并未回应男人的这句问话,友人只是深切地告诉我。
「原子序27……对吧?」
就这么一句话。
然而,光靠这句话就已经传达了她想说什么、有什么意图。
「……库露露是笨蛋……不是27,是37啦!」
流下的泪珠渐渐变少了。
我明白了,她在那句话当中寄托了什么意思。若这样还不懂,就称不上是朋友了。放心,我明白了,所以……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一定会把触媒送过去的。
——所以,我已经不能再哭了。
蜜欧以稍微能够自由行动的右手,硬扯下制服衣领的一部分。
ZettesmceleUarmadalisya(正因如此我梦想彼方)
Semgiristghaondencasmmihhyalefhid,raviencebranous(你高傲的翅膀飞上天空至高之处最雄伟者)
『为了咏唤出在下,就连你母亲也花费了几年的时间,这点你应该没有忘记吧?在下不是现在的你适合咏唤出来的名咏生物。』
——打从一开始已经知道。
母亲与自己之间,有着难以比拟的差距。
正因如此,我才一直、一直不断地进行练习,以填补这深不可测的鸿沟。
『她是在下唯一认同的名咏者。至少就才能这点来说,她远超过你。』
阿玛……我希望在此时此地,能得到你的认同。
非这样做不可!因为库露耶露小姐和蜜欧小姐都如此相信。
「——我不认为你理解现在的状况。」
男人有如自高处俯望般地宣言。他的名字……是叫什么?
「……你说的状况……是指什么?」
库露耶露努力从因为寒意而发抖的嘴唇当中挤出话来。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只想救蜜欧,只要有这个目的就够了。
静静地,用手触摸脚下的地毯。
和校长室里的东西相同,是鲜红的地毯。
「真受不了,难不成你想把那块地毯当作触媒使用?再怎么说你也是学习名咏的学生,就连『后罪』都不知道吗?」
——后罪。对了,那就称为「后罪」吧?
「名咏学校里的物品,通常都使用后罪之物。以防万一学生以此进行名咏而发生失控——不用说这张地毯也一样,呐?」
「你以为……我无法……进行名咏?」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不过不可能。要拉开被后罪锁上的名咏门极为困难。历史上每一个名咏士的极限都是使用〈赞来歌〉进行第三音阶名咏。」
——果然是这样。
从刚刚开始听着这个男人说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现在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不管是这个男人、叫做「约书亚」的人,还是想要精制〈孵石〉的其他研究所。
他们全都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孵石〉?终极的触媒?
无聊!就为了这么无聊的事,造成大家如此的骚动?
握紧拳头,紧到指甲陷入手掌的地步,利用疼痛来让模糊的意识在一瞬间觉醒。同时咬住嘴唇,以便发出声音。
接着——库露耶露硬是压下全身的颤抖。
「你……不,『大人』们都忘了重要的事!」
挤出声音来,以便让更多人听见。
让这个男人、叫做「约书亚」的老人、在学校里的所有人。
所有使用名咏的人都能听见。
「名咏需要的不是强大的触媒。名咏式是藉由咏唤招来自己渴望之物的术式。只要怀抱愿望、只有有心——对名咏式来说就已经足够!」
「……够了,这是在浪费时间。」
领着小型精命,男人朝大厅的更深处走去。是打算从紧急逃生通路离开吗?
……你的事不重要,你想逃就逃吧!
可是、可是现在立刻——把蜜欧还给我!
库露耶露轻柔地触碰鲜红的地毯。
曾经受到咏唤,接着就归去的「孩子」们。
……拜托,把力量借给我,我想保护重要的人!
『不!你以为是一般名咏式的东西,和你原本的名咏似是而非。你真正的名咏是——』
〈□□□□□的真言,大母旧约篇奏——「所有觉醒的孩子们」〉
Isasiaclue-l-sophiepheno(好了,醒来吧,红色的孩子们)
Olaectaris,hecktshouldowa(没事的,不要怕)
SewiluririaLomilispheno(因为我会为你取个美好的名字)
不需要矫饰或是华美的修辞。
只要将涌上心头的感情化为语言。
Ouiafelhypne,emdeOlaeleheren(安心,接着再次到这里来)
Bekwistjesxinlefhypnemuasdefeazayixuy-c-olfey(因为不论何时不论何时这里都是歇息之地)
从指尖碰触到的部分开始,鲜红的地毯产生红色的光辉。一开始是小小的地毯,接着每颗光粒迅速增大。
包围自己、包围身边的老师们,有如拥抱住整栋图书管理大楼。
「——怎么可能!」
米修达尔发出惊愕的喘息。
IsadaboemafotondoremrenSetuilisyaSemmemori(来吧呱呱坠地的孩子们聆听我的歌)
Sewifisa-c-lisyaSemririslaSerpheno——(聆听我的名字以及我的约定)
「〈赞来歌〉……不,不对?小丫头,你——」
光迅速增强,整栋图书管理大楼都被眩目的红光包围。
接着——
奈特、蜜欧,接下来……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在平台的地毯上坐下,用手撑住身体的库露耶露,有如断线的木偶,就此倒在地毯上。
「库露露!」
高声呼喊友人。这次她真的是昏倒了吗?那名友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过即使如此,蜜欧还是听到了她的回答。
传出野兽的咆哮。有如她的代言者,鲜红的狮子发出怒吼。
是有着燃烧的尾巴、琥珀色眼睛的红狮子。
接着是另外一种,有着鲜红鳞片、眼里燃烧着火焰的炎鳞的蜥蝪。
在倒下的库露耶露身边,两只生物同时被名咏出来。
「——同时咏唤出异种的名咏生物?」
「……不可能,居然以后罪进行第二音阶名咏?」
凯特老师、女性研究员高声惊呼,那是超越惊异、畏惧的表露。
的确,就同样是学生的蜜欧来看,的确是一种异常现象。
咏唤出复数的同种生物当然另当别论,同时名咏出异样生物,需要什么样的专注力、什么样的构筑想像呢?而且还是用被后罪锁上的触媒。
——可是,现在不能对那种事感到惊讶。我得做我该做的事才行。
「……还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小丫头,没想到其实是个惊人的怪物!」
掀动身上穿的装束,米修达尔仰击朝自己扑来的红狮子。不过因为只注意到红狮子,所以这个男人没有发现。
炎鳞的蜥蝪灼烧灰色的小型精命,灰色名咏生物挣扎扭动。接着,迅速将攻击目标从米修达尔换成那只名咏生物的狮子扑上去咬住他。
束缚自己的腕力松脱,蜜欧被丢到三楼大厅。
「——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解放那女孩。哈,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如果刚刚同时扑上来,或许还能对我造成威胁!」
笑意加深,米修达尔举起握在左手的〈孵石〉。有如呼应般,触媒发出银光。
——没错,那是必要的。
之后,蜜欧也在同时结束〈赞来歌〉的终诗。
做了错误选择的人,是你!
——「Beorc(绿之歌)」——
是碧光的奔流——既无热度也无威力,就只是眩目的光辉,是与昨晚的名咏完全一样的东西。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呼叫支援。
眩目的光线烧灼米修达尔的眼睛。惊人的光量,令那个男人在一瞬间失去视力。
「小丫头!」
捂着眼睛,手持〈孵石〉的男人发出怒吼。
没错,这次是攻击眼睛以阻止米修达尔进行名咏。在名咏当中需要的触媒是—
『用制服衣领的绣线颜色来区别学生的专攻色?还真是相当管用的点子。』
为了显示专攻识别色、缝有绿线的衣服—蜜欧便是以此作为触媒。
「拜托!」
回应自己的呼喊,红狮子朝米修达尔的左手踢去。
米修达尔发出苦闷的叫声。〈孵石〉从他的手上弹开,飞向空中。
比任何人都快接住它的,是蜜欧。
抑制住激动的心跳,蜜欧走向房间的中央区域,也就是挑高的中央区域,尽可能接近防止跌落的护栏。
「……太令人惊讶了,虽然是临时想出来的,不过还真是个妙计。没想到居然会被两个小丫头从我手上夺去〈孵石〉。不,这样就能让我松手实在值得称赞。」
反正这女孩也使不出什么像样的名咏。是察觉到这一点吗?就算在这种情况下,米修达尔还是重新恢复平静。
「——不过,也到这里为止了。」
与灰色小型精命同归于尽后,炎鳞的蜥蝪开始返回。红狮子早已消失,在踢中手臂夺取〈孵石〉时,红狮子也中了这个男人的反唱。
「你的脚在发抖啊,还有声音也一样,从刚刚开始就硬挤出声音来不是吗?反正你也没办法用,是白忙一场。」
男人有如施加压力般一步步接近。
「——你错了。」
「什么地方错了?」
「……我啊,是个非常胆小的人。小时候,我不敢半夜一个人去厕所。」
在泪水仍未干涸的脸上,蜜欧露出笑容。
「我一直想改掉这个毛病。来到这所学校后,会加入『推理调查会』这个社团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比方说在晚上到学校去探险之类的,我做了各式各样的尝试。不过,似乎还是没办法改掉。我只要一发
起抖来就没完没了。」
「现在也是这样吧?」
蜜欧没有回答这句嘲笑。
「呐,不管哪种颜色的名咏都能使用这个,是真的吗?」
「没错,我可以赌上拉斯提海特之名起誓。不过你无法使用『Beorc(绿)』以外的颜色,所以问了也没用。」
——只要知道这点就绰绰有余了。
「我刚刚告诉过你,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嗯,昨天我非常害怕。其实一整个晚上,我都在沙发上发抖。不过,真奇怪,我现在——」
举起〈孵石〉。
我——现在——
「我根本就不怕你!」
所以安心吧,库露露。
没错,我不怕、我不能害怕。
我得把库露露交给我的棒子传出去才行。
「小丫头,你想拿这个做什么?」
吸了一口气,接着,蜜欧使尽全身力气大喊。
「像这样!」
〈孵石〉被丢下开放的空间。
Jesklessqusishazlefsophit,hynelefzarabel(那阵旋律是心灵的编织泪水的曲调)
HirsinkaIpegilmeireitippsHirqusicelenapoelefwevirnespil(那是濡湿世界,美妙的夜的一滴)
……没问题,我听得见。
『蜜欧……你还记得竞技大会的事吧?现在跟那个时候非常像呢。』
当时,夜色少年在校园里吟唱〈赞来歌〉。
现在,他在一楼吟唱〈赞来歌〉。
当时,她在燃烧的火焰中赶到夜色少年身边。
现在,她救了他。
接着——
当时,我从校舍屋顶投下触媒需要的东西。
——库露露,你看见了吗?我把东西传到他身边了。
从三楼落到正下方。
因为中央是挑高设计,所以从那里被丢下去的触媒,会不断朝下坠落。
朝下、朝下、朝下。
抵达在一楼,等待这一刻的奈特手卜
『我去救蜜欧。接着,蜜欧一定会替你准备好触媒。』
……蜜欧小姐、库露耶露小姐。
『没错。所以——所以你要相信我们,待在这里。我希望你在这里吟唱你的歌。』
双手抱住蛋型〈孵石〉,奈特抬头仰望。
抛下〈孵石〉?
少女难解的举动令米修达尔一时停止思考。
……为什么这个女孩能如此坦然?
简直就像对于将〈孵石〉往下丢,有着绝对的自信一样。
——接着,自己也在同时听到了歌。
IsaOlaheayugetiexeoihyne(来吧侧耳倾听小小的夜的低语)
Disxeoireiue,xshaolementiceleleya(片断的祈祷来通往的真极的遥远残响)
Olalaspha,Werleyehlemihaslefueizjesarmajesqhaon(现在再次缔结那个爪子、那个利牙、那对翅膀的牵绊)
Isadaboemafotondoremren(来吧呱呱堕地的孩子)
……这是什么歌?
与以往听过的任何颜色的旋律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音色。
音色无比寂寞悲伤,真要说起来,给人一整面黑暗的印象。可是不对,这阵旋律不只有寂寞、不只有悲伤。
在寂寥的音色中透露着凄美,在冻结的音色中甚至包含了怜爱。
有如在寒冷的夜幕中闪烁的星光,有如皎洁的月影。
那个暗色与完全被涂成黑色的画布有着一线之隔。这首歌,就犹如寒冬的夜晚不是吗?这旋律到底是?
「在楼下吗?」
女孩将〈孵石〉丢下的方向。可以从三楼窥见正下方遥远的一楼大厅。
夜色少年双手怀抱〈孵石〉。
灰色触媒发出名咏光,既非现存的五色光,也不是自己的灰色光芒。
——夜色之光,以及夜色的名咏门。
谜样的名咏色。不过,自己直觉地发现到一点——
那个名咏不妙。
在名咏完成前,无论如何得将之击溃才行。
「凯特!」
莎莉娜露华奔上阶梯。老师跟在身后,与站在蜜欧正前方的米修达尔一口气拉近距离。得在他失去〈孵石〉的现在,一口气击垮他。
不过,比她们的动作更快——
「很可惜,跟你们比起来,我还有个要优先处理的对象。」
米修达尔从怀中取出装满灰烬的瓶子,朝地板摔下。随着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同时扬起了一整片的灰色浓雾。
——「Isa(灰之歌)」——
浓雾中,出现了两只灰色名咏生物。
模拟鸟人的石像长着翅膀,手持细长的长枪。
「呜!」
反射性地摆出备战姿势。可是,名咏生物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它的目标是红发少女与夜色少年——不妙,奈特独自在一楼,另一方面,库露耶露则昏倒在平台上。
就在此时——
「……一定不会有事的。」
……蜜欧?
就只有金发的娃娃脸少女出奇镇定。昨晚以及今早的畏怯,就像假的一样。
「……因为,当时也进行得很顺利。」
从遥远的上方,那名少年聆听少年演奏的歌。
飘浮的灰色名咏生物,随着轰然作响的声音朝头顶飞来,前往的方向是依然昏倒在平台上的少女。它手上握着像是压缩灰烬后,制造出来的灰色长枪。
另外一只朝着自己,以高速朝头上落下。
——不能着急。若是缺少意志,那么这次的名咏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放心,一定来得及。
Olalaspha,ifeIshecookaLoozouia(若世界再次渴求你)
Isapersoniepheno,sheeuoia-ol-elepahmilloelaspha(片刻的孩子啊在彼方成为另一个主)
触媒的外壳剥落,从内部闪现夜色光辉。
现在在手边的不是灰色的触媒。
小小的蛋发出夜色光辉,蛋即将孵化,令期望之人归来。
产生的光线聚合重叠,化为奔流,组成立体的灰色之圆——名咏门完全开放,在此同时,尖锐的风呜在正前方响起。
——阿玛……我可以……相信你吧?
终诗结束,最后剩下的——就是呼唤那个名字。或许,这是奈特呼唤最多次的名字也说不定。
灰色名咏生物的长枪瞄准自己,以及自己重要的人身上挥下。
——所以拜托你,保护大家!
宜到最后都未将视线自名咏门当中移开,奈特咏唤出那个名字——
Arma——elmeiphenosisunivleforbieclar(你是为了让歌所有的歌及约定)
名咏门化为淡淡的光粒,碎裂开来。
叽咿咿咿……
刺耳的金属声,响遍图书管理大楼的每个角落。
鸟人的石像逼近到令人感受到它翅膀的风压。它手上拿的灰色长枪被漆黑的长枪弹开。接着,就连灰色名咏生物本体也被打向建筑物的墙上。
这是——
名咏门消失。直到最后,名咏门当中还是没有诞生出什么来。因为那个生物不是从他处,而是从自己的影子当中浮现出来。
『——奈特,你那种一旦认定是这样,直到最后都不做通盘考量的坏习惯还是没改,在下明明一再提醒你。』
刺耳金属声的残响,被马匹的嘶叫声抵消。
『真要说起来,在这么狭窄的建筑物中咏唤出在下,不是要在下站在你的肩上,就是要在下破坏建筑物!名咏要因应状况分开使用。否则,你永远无法追上你母亲的境界。』
那是骑着暴戾的黑马,从头到脚都穿着漆黑甲胄的骑士。
出现的并非自己预料的对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会得到回答。虽然内心如此认为,但骑士却缓缓地低头俯视自己。
『主人有话要我转告。』
隔了一拍之后——
『不过……唔,该怎么说……〈赞来歌〉还不错……就你的程度来说,多少加上了色彩,算是合格了。所以,给你代替在下的使者,你就随意运用吧——以上。』
来自阿玛的留言?
『我主人心情无比地好。』
骑士以朦胧低沉的声音,愉快地这么说。
另一只有翼石像攻击倒在地板上的少女。
「库露耶露!」
全力奔向少女身边。不过,莎莉娜露华也明白自己来不及赶上。
石像碰触少女,接下来的瞬间,发出悲呜的却是灰色名咏生物。
发出尖叫的石像被打飞。
那是——
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少女的影子突然拉长,打退了石像。
「那是什么……」
少女的正下方,从少女的影子当中浮现出来的东西,背着少女振翅飞起。
……这是什么声音?
库露耶露张开眼睛。
鸟的拍翅声?不对,还要更响亮,而且就在身旁。
『我为自己的失态向你道歉,我并无意要吵醒你。』
声音来自有着濡湿羽毛颜色的鹰狮,库露耶露终于发现自己坐在它背上。
「……你是……夜色名咏?」
『不过,这样正好,这样一来我就能传话了。主人有事要我转告。』
主人?那是指谁?
在歪头沉思前,那只怪鸟开口说道:
『小丫头,你欠我一次。』
…………
立刻就知道了传言的对象。
……什么主人,根本就是那只会飞的夜色蜥蝪。
可是——
「啊哈……啊哈哈……」
库露耶露打从心底深处笑了出来。头像是要裂开般的疼痛依然残留着,身上的热度也是,身体的颤抖也是。其实是很虚弱的笑容,可是,那无疑是自己平常的笑容。
真不可思议,区区一句话,居然能如此化解原本紧绷的空气。
小丫头!感觉好久没听到那只蜥蝪这么称呼自己了,有种怀念的感觉。
『……主人的传言,是值得欣喜的消息吗?』
鹰狮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库露耶露用力对它摇头。
『不,一点也不!』
两只有翼石像在升起灰色烟雾后被送还。
无法还手,就在一瞬间。
……我的灰色名咏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
我方是第三音阶名咏,对方是第二音阶名咏或是以上。的确存在着如此的差距,不过就算排除这一点,那种谜样的名咏还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那小子制服的衣领……那是黑色?不,就刚刚那首歌来判断——那是——
「……呼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如今,米修达尔明白了一切。
自己并没有输。尤其是这一次,是〈孵石〉选择了那名少年。
而同样地——
「原来如此,约书亚!换句话说,你选择的也是夜色名咏吗!」
「——戏言就到底为止。」
在自己后方,是〈A小调〉以及手持触媒的老师。
「……呀啊,两位!」
伴随着傲慢的动作一同转身。
「这所学校实在是太妙了,居然驯养着异端和怪物。要不要试着去找竞斗宫的学生决斗?真令人愉快不是吗?那个红发少女……那个怪物只身打倒名校里自称菁英份子的学生们的情景,已经浮现在我眼
前了。」
「指着没多大年纪的少女,说她是怪物?你自己也根本是只疯狗吧?」
「……没错,我终究只是那种程度的资色,和那两个人是无法相比的。」
米修达尔夸张地以左手遮住头上,就如仰望天空一般。
「——不过,这样就够了。我原本就不曾胜利。不管倒进多少葡萄酒都会流乾,就像满足破洞的容器。」
接着,米修达尔用力挥下左手。
发出斩开风的声音,银剑突然出现。
「——呜!」
「我的真精有十二把守护剑,不过是拿其中的三把来守护我这个主人罢了。虽然是骗小孩的把戏,不过似乎能替我争取到离开的时间……那么,下次再见!」
以飘浮的银色守护剑守护背后,米修达尔转身离开。
有如怪物般的红发少女,以及将成为夜色名咏歌手的少年——哈,原来如此。
……接下来令人期待,你说对吧,约书亚?
高举着剑的真精就此停下动作。
发出灰色烟雾,徐徐化为光粒消失。
「……差劲透了,在分出胜负前来这一招吗?」
同样是手持祓戈采取应战的姿势,艾达悻悻然地开口。
「啊——啊,我讨厌平手,心情会平静不下来。这么一来,我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到底有什么意义?」
放下祓戈,艾达大致确认身上的情况。全身各处有无数的擦伤,当中也有将衣服染红的伤口。
「……医疗费和服装费,还要再加上祓名民的雇用费,我的等级是祓戈的极致者,所以要再加三成,我绝对要请款!」
艾达在胸前交叠双臂,不高兴地一边嘀咕,一边朝图书管理大楼走去。
——不过,这该向哪个单位请款
3
图书管理大楼一楼
有如逐渐融化在阳光中一般,漆黑骑士的身影逐渐变得朦胧。
「那、那个!」
奈特带着恳求般的心境仰望夜色名咏生物。
「阿玛他……果然……不肯来吗?」
『我们代替主人前来,那就是答案。』
骑士淡淡说道。
〈赞来歌〉不差,阿玛是这么说的,但是,它不愿意来……
『……这么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转告。』
骑士再次仰望自己。
『奈特,〈赞来歌〉不差。是不差……不过触媒不行。』
〈孵石〉吗?可是,根据那个叫米修达尔的男人的说法,那是顶极的触媒啊。
『奈特,你想从那颗小小的蛋中咏唤出在下还早了一万年,在下怎么可能会被那种逊到不行的触媒咏唤出来!准备更像样一点的东西——以上。』
那个,难不成……
阿玛不来的真正理由,并非因为在建筑物里,不过是不喜欢小小的蛋型触媒。
『……这一点你还是直接问主人吧,那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说的话。』
骑士彷佛难以启齿般地低语。仔细一看,站在一旁,有着濡湿弱毛颜色的鹰狮也同样将头转开。
「那个会飞的蜥蝪……居然好意思这么大言不惭!」
那是被安置在沙发上的少女说出的话:
「呐,请你替我传话给那个自称『主人』,有着夜色羽毛的会飞蜥蝪……就告诉那家伙是我说的。」
『是什么话?』
于是,她露出报了一箭之仇的表情说道:
「『蜥蝪就是蜥蝪,所以还是乖乖地像只爬虫类一样,从蛋里孵出来好了!』——就这样。」
骑士以及鹰狮吃惊地停止动作。
然而,过了不久之后——
『……我会代为转告的。』
那名骑士及鹰狮状似愉快地点了点头。
败者的诗篇?四「Deus(为何)——Arma(违背)Riris(约定)」
「她终究不能存在于这个世上。如果她像人一样成长……不久之后,无疑将导致这个世界瓦解。」
说完后,老人将手伸入怀中。
「我现在告诉你的事,全都记录在这本书上,希望它对你有帮助。」
不过,她并不打算收下那本书。
「把它交给凯因兹。」
「……凯因兹?凯因兹?亚温凯尔,不会是那个男人吧!」
女性对着发出惊讶之声的老人点头。
「应该就如你所想的一样。」
「太荒谬了!那个男人可说是胜者中的胜者!接受名为阳光的光线照耀,受到光荣之风祝福的人,和我们是正好相反的存在不是吗!」
「你是说他不适任?」
「我承认他有才能。可是,他和我们的住处不同,信念也不同。」
「……说得也是,或许的确是这样也说不定,那家伙非常耀眼。」
在遇见老人之后第一次,那名女性放松了表情。
「真的很耀眼……当时甚至照亮了这么孤独的我。」
她的表情当中带着小小的、细微的微笑。眼前这位女性意想不到的反应,令老人犹豫而沉默不语。
「……那么,伊芙玛丽,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活不久了。你也一样吧?」
抚着自己的胸口,那名女性闭上眼睛。
「难不成你生病了?」
「所以我——」
突然间,荒野中响起孩子的哭声。
在老人回望的那里,有着夜色发色的孩子脚步踉跄地跑过荒野。
「妈——妈!」
那名女性抱住哭泣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巨龙消失身影,小小的夜色蜥蝪潜伏般地隐藏在脚边。
「怎么……」
才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居然会有一个将近十岁的孩子。有监于她一个人在这样的荒野当中生活,因此应该不存在丈夫这种人物,大概是收养的孤儿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的确不能让你背负这件事。」
因为她早已背负着太过沉重的东西。
她决定要将剩下的生命用在这孩子身上。
「可以告诉我那孩子的名字吗?」
「——奈特。」
……真是讽刺。
Neight——是瑟拉菲诺音语的「黎明」。
没想到夜色名咏歌手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名字。
「其实我也有个像孙子一样的助手,很遗憾现在无法介绍给你认识。」
「就算不是现在,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许有一天也会见面。」
「是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名老人看着母亲哄着孩子。
——时机正好。
浮现柔和的笑容,约书亚转身背对女性。
「你要走了?」
「是的,虽然不知道我这年老的双腿要花上多久的时间,不过我一定会送到。将这本书送去给虹色名咏士。」
「他还没成为虹色名咏士。」
尚未获得正式认定,目前官方承诺他学会的是四色。
最后一种颜色的认定测验,就在一个月后。
对于特地指出细微错误的她,约书亚在内心苦笑。
「哎呀,你不相信他吗?」
女性以出奇孩子气的动作做了个表情。
这幼稚的反应,令侧脸对着她的约书亚再次微笑。
「他一定会达成的。那就是这个世界的趋势,我会见到你的这件事也是。那么……今生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
之后——
在老人离去的地方。
伊芙玛丽就只是独自委身于吹过荒野的风中。
在她肩上,夜色蜥蝪蜷缩身子盘踞在那里。
在再次增强的砂尘被卷起时——
「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红花(孤挺花)是非常醒目的。」
伊芙玛丽以含着夜色清冷的声音迅速说道。
不是自言自语,而是明确意识到对方之后才说的话。
之后,伴随着这句话——
砂尘停了下来。
在自己的背后,环顾四周应该都是不见一根草,一朵花生长的死寂荒野才对——在干燥的灰色大地上,不知为何落下一朵花。
——那是有着红色花瓣的孤挺花。
「偷看吗?还是事到如今,才来向我挑衅?」
四下都不见回答的声音。
在隔了数秒、数分、数小时后的静寂后——
「……这个嘛,是什么呢?」
伊芙玛丽微微扬起嘴角,简直就像刚刚为止,都在与某人对话似的。
在此同时,那朵花已经不知被风吹向何处。
「呐,阿玛迪斯?」
『……那个名字「现在是属于你的」吧?』
像在表示对飞去的花朵毫无兴趣一样,蜥蝪依然望向别处。
「我该怎么做才好?」
夜色蜥蝪沉默,没有回答。
「……〈已获得所有约定的孩子们〉,是吗?」
背着哭累睡着的儿子,伊芙玛丽不停地、不停地凝视自己在风中飞舞的黑发。
「……我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