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滴答，水滴不知从何处落下。

祈祷之塔二十一楼的钟乳石洞被寂静完全包围，就连如此轻微的回音都听得见。

「真怀念……封印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啊。」

一名初老的男人站在清澈的大水池前。他脸上有好几道展现年龄的深刻皱纹，但是站姿很挺拔，个子很高，长长的白发绑成一束，气质优雅。他——【剑圣】正以翡翠色的眼眸凝视池底的大型魔法阵。

他稳重地微笑着。乍看之下像是在怀念久远的往事，但是完美到令人发毛的温柔表情底下，潜藏着残忍且冷酷的情感。

「……好了，食神者啊。你想吃的东西在最上层哦。」

他朝水池伸手后，魔法阵回应他似地开始发亮。

「去把那些恬不知耻地幸存的『神』吃光吧。」

哗啦，明明没有风，但池水起了涟漪。魔法阵愈来愈亮，最后在发出格外刺眼的强光后，消失无踪。

同时，有『什么』从池底跳了出来。

破开水面、掀起大量水花的『什么』，看也不看眼前的【剑圣】一眼，便消失在钟乳石洞深处。

只留下被溅起的水花打在钟乳石上的声音。

「……哎呀，你晚了一步呢。」

再次恢复寂静的钟乳石洞里，【剑圣】浅笑着回头。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名不起眼的冒险者。

「食神者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了哦。【大贤者】。」

现在自称许劳德的他，外表还是一样不起眼，唯有那双思虑缜密的眼睛，与改变外表前的【大贤者】一模一样。

「是吗？」

【大贤者】没有攻击、也没有责怪【剑圣】，只是如此简短地回答。从以前起，他就是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现在则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姑且说一声，上面还有不知道【剑圣】真面目的【圣母】与【守护者】哦？」

「嗯，似乎是呢。那又怎么样？」

「……把他们也卷入与食神者的战斗中好吗？你应该是从他们还是婴儿的年纪，就看着他们长大的。他们也和你很亲近。」

「问我好不好？有什么不好？」

对于事到如今还在问这种无聊问题的【大贤者】，【剑圣】甚至心生怜悯之情。他扬起嘴角。

「不过是杀死一、两只蝼蚁而已，有什么问题？」

唉——【大贤者】叹气，那表情唯有厌恶【剑圣】一事明显地显露出来。

「还以为你多少还留着点人性，看来是我错了……【圣母】与【守护者】是『蝼蚁』吗？你实在恶心到令人想吐呢。」

「你才是，在这里摸鱼打混好吗？不去勤奋地照顾的话，你中意的那些蝼蚁们可是会死哦？」

「……这一战，我不会出手。」

「哦？」

「他们不会被区区的食神者打倒的。」

【大贤者】直视着【剑圣】，如此断言。那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或逞强，似乎是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还真看得起那些人类啊……不，【大贤者】也只能这么想了。那些杂碎看似是这个时代最强的人类，所以就【大贤者】而言，也只能期待他们成长，找出一丝打倒自己这个【剑圣】的希望了。

「啊啊……哈哈哈，你也真可怜呢。」

「怎样啦，我没道理被你笑吧。」

「连先人都无法打倒的存在，现代的杂碎怎么有可能打倒？」

「就是因为如此。如果不能超越先人，迟早也就是被你杀死。如果他们在这里被食神者打倒……也就到此为止了。」

「哎呀，这还真是崇高美好的想法呢。你就加油吧。」

【剑圣】不当一回事地回应，耸肩笑道。不论那些杂碎是死是活，【剑圣】都打从心底感到无所谓。

不论再怎么进化，蝼蚁终究只是蝼蚁。究竟有谁会对小虫子的死感兴趣呢？

「所以，你就这样现身在我面前，是在叫我杀了你吗？」

「怎么可能？区区分身是杀不了我的。办得到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吧。」

「……」

唉，【剑圣】叹气。真是难缠的家伙。

「虽然也不是不能奉陪你的找碴，不过我也有预定要做的事。如果你太烦人——」

【剑圣】身影一闪，接近【大贤者】身边，在他耳畔低语。

「——下次『我』真的会亲自来捏碎你。」

「……」

「你就尽管加油吧。」

【剑圣】拍了拍【大贤者】的肩膀，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