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与母

「…………」

面对摆放晚餐的餐桌,绫斗与正嗣都仅默默动著筷子。正嗣基本上寡言,没事的时候很少开口。和这种人根本聊不起来,绫斗也当然不会主动开口。

天雾家的用餐光景,和以前一点也没变。

不过比这更早之前──遥还在的时候却并非如此。如同两人之间的润滑剂,遥以前擅长自然而然找话聊。

菜色有红烧鱼、金平莲藕(砂糖加酱油炒莲藕),川烫小松菜(日本油菜),油豆腐皮与白萝卜味噌汤。由绫斗与正嗣一起准备。

虽然的确是家庭的味道,但如果绫斗自己或正嗣负责调味的话,总觉得不太一样。对绫斗而言,家庭味道的印象还是姊姊的料理,或是纱夜的母亲香夜做的料理。

「绮凛妹妹,别客气尽管吃喔。」

「好、好的……谢谢您。」

绫斗早已习惯,但绮凛可能对这种气氛感到尴尬。因此听到这句话,才松了口气点点头。

「反正只是一些平凡的菜色而已。」

「不会,真的很美味!」

虽然这么说,但绮凛下筷子的动作还是显得僵硬。

大概还十分紧张吧。

「对、对了……绫斗学长小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可能出于关怀,绮凛鼓起勇气主动开口。

「该怎么说呢,就是普通的小孩啊。」

绫斗露出苦笑的同时,正嗣神色丝毫未变,顺口回答。

「──是个经常不听话的顽皮小孩。」

「拜托,爸爸……!」

「哈哈,以前学长很顽皮呢。」

绫斗慌忙辩解,不过看到绮凛露出笑容,也不好口气太重。

「以前和门徒没少吵过架。练剑时十分认真,学是学得很快,却经常太过拘泥于武型。」

「偏偏对这种话题特别多嘴……」

绫斗别过脸去噘起嘴,一旁的绮凛见状,跟著呵呵一笑。

「绮凛妹妹?」

「啊,学、学长抱歉……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学长。」

「这样的?」

「该怎么说呢……有些孩子气?」

略为侧著头的绮凛回答。

「咦?有、有吗?」

没有自觉的绫斗,听到这句话有些吃惊。

「意思是平常的缓斗更加成熟?」

「这个,与其说……成熟,该说更加稳重,还是经常散发悠然的感觉呢……」

正嗣略显意外地询问,绮凛跟著一边思考,一边缓缓回答。

「哦,真是意外。」

可能也没有自觉,但正嗣似乎也有相同感想。

无论如何,绮凛确实让原本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之后三人享受在老家许久不见的轻松用餐气氛。

──接著。

「啊,那我来负责洗碗吧。」

饭后收拾碗筷的绮凛主动开口,并且起身。

「别这么客气没关系,绮凛妹妹。怎么能让客人洗碗呢──」

「不,恭敬不如从命,就让她洗吧。拜托你了,刀藤。」

「父亲……?」

绫斗忍不住望过去,只见正嗣的眼神意有所指回望绫斗。

光是这样,绫斗──以及绮凛,就察觉正嗣的弦外之音。

「好的,那就暂时先失陪啰。」

意思是希望绮凛暂时离席。

目送将餐具盛放在盆子里,端到厨房去的绮凛后,正嗣表情认真,端正姿势。

没错。况且绫斗之所以回到老家,正是因为正嗣交代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

「是关于遥。」

还是一样单刀直入。当然,绫斗也早就预料到了。

「哦……都这时候了,还会惦记姊姊啊。」

绫斗眯起眼睛,以低沉的声音回答。

即使遥失踪后,正嗣也丝毫没有表示过关心。

既没有积极寻找,而且不论绫斗说什么,正嗣的回答永远是「尊重遥的意志」。

绫斗与正嗣关系会恶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明连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姊姊。」

发现遥其实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明明随时都可以来一趟Asterisk的治疗院。

「……如果这样能让遥苏醒,我会过去。」

「问题不在这里好不好!」

绫斗忍不住大声反驳,随后暂时闭起眼睛,试图冷静下来。

与正嗣谈到遥的事情,每次都这样。

「……抱歉。」

这时才觉得,绮凛说得没错。绫斗在正嗣面前显得太过幼稚。

保持冷静,平息内心的些许起伏。

但是绫斗好不容易建立的平常心,却在正嗣的一句话之下轻易瓦解。

「你听好,绫斗──遥不是我的女儿。」

「咦……?」

一开始绫斗根本不知道正嗣在说什么。

「原本想让遥亲口告诉你这个事实……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你也超越当时遥的年纪,应该足以接受这个事实了。」

「等、等一下,父亲……你到底在说什么……」

转眼间这句话逐渐渗透内心,绫斗难以置信地虚弱摇了摇头。

「我和你的母亲……樱相遇时,她已经有了身孕。生下的就是遥。」

天雾樱,是绫斗与遥的母亲。

「意思是说……」

绫斗与遥是异父姊弟。

「不,可是!这么说来,姊姊的亲生父亲究竟……!」

「这我也不知道。在樱来到我身边之前,我从未过问她在哪里做过什么,她也没有主动告诉过我。只不过──」

正嗣始终平淡,继续开口。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遥似乎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什么……!?」

这句话让绫斗哑口无言。

至少在绫斗的记忆中,遥始终温柔、稳重而沉静,从未见过她烦恼或失落的模样。

不,真要说的话就是那一天──遥对绫斗施加封印后,消失的那一天──

「难道!姊姊的失踪,和这个原因有关……?」

「可能吧。」

但就算真的是这样,为什么那一天,遥会特地封印绫斗的力量。当时留下『我会负责保护你』的这句话,究竟有什么意义。又为什么要深入险境,参加什么《蚀武祭》呢?

绫斗完全不明白这一切。

(……无论如何,只能等姊姊亲口说出真相了。)

绫斗深深吁了一口气,然后面向正嗣。

「父亲,我也有话要说。」

「……什么事?」

「关于让姊姊清醒的方法,我想和你谈谈。以《狮鹫星武祭》冠军愿望而言,这件事似乎有机会达成──」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但正嗣却开口打断了绫斗。

「……咦?」

正嗣这种不理不睬的冷淡态度,气得绫斗怒火上涌。

「这是什么意思啊!好歹听我说行不行……!」

「没有必要。」

「爸爸你总是这样……!根本不管我说什么……!」

绫斗用力紧咬牙根,低下头去。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

不,其实自己早就心知肚明。正嗣的心中有严格不可动摇的规矩,而绫斗无法理解。

遥懂得如何化解自己与父亲的冲突,但绫斗没办法。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

既然这样,至少要尽可能套出情报。

绫斗强忍自己的怒火,跟著以压抑情感的声音询问正嗣。

「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姊姊真的因为亲生父亲的关系而离家,那么与绫斗的共通点只有母亲樱而已。

绫斗几乎没有母亲的记忆。小时候曾经缠著正嗣与遥,问过关于母亲的事情。但从这些记忆浮现的母亲身影,当然没有实感可言。

「…………」

正嗣略为沉思一阵子后,简短回答。

「她……是坚强的女人。」

虽然这不是绫斗期待的答案,但依然能感受到类似正嗣的感情,因此产生些许救赎感。

「我知道了,谢谢。」

但正嗣并未进一步开口。

说完,绫斗站起身,静静离开了客厅。

****

『──天雾遥是你的女儿吧。』

空间视窗浮现的狄路克‧艾贝尔范,一如往常满脸怒容,声音不悦地开口。

「哦……真亏你挖得到这一点。连我当初找到她都花了不少时间呢。」

马迪亚斯坦率地感到佩服,拍了拍手。

熄灭灯光的漆黑办公室,只有从窗外照进的月光,以及空间视窗朦胧的光线。马迪亚斯喜欢这种阴暗的世界。

『哼,有这些线索就足够了。』

「嗯,说得也是。」

只要有天雾绫斗这条线索,马上就能追踪到他的母亲。虽然问题在于下一步,但是凭藉狄路克的能力──当然,包括他手下人的能力──要揭开神秘面纱也并非不可能。

『真想不到八剃草朱莉还活著。』

「……不,她已经死了。」

多久没有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呢。

早已埋没在过去,对于马迪亚斯而言是唯一的搭档伙伴。

『嗯,对。不论从什么纪录,怎么寻找,得到的答案都是八剃草朱莉已经彻底不在人世。就在你们称霸《凤凰星武祭》后的隔年。』

「没错。」

『可是实际上──她改变了长相、名字与过去,重新开始全新人生。当然,原本是《魔女》的八剃草朱莉没这么容易乔装成他人。统合企业财团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这么一来──』

「你猜得没错,这就是朱莉的《星武祭》夺冠愿望。给予她全新人生的不是别人,就是统合企业财团。我在她离开Asterisk之后才得知这一点。」

说到这里,马迪亚斯半开玩笑耸了耸肩。

「所以说,你刻意挖别人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爱挖你的八卦啊,只是担心你囿于私情而干出什么蠢事。』

狄路克的眼神更加犀利。

「咯咯,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要追根究柢,你我的行动原理不都是私情吗?」

『少转移话题了,混帐。你会让天雾遥继续活著,以及始终观察天雾绫斗的原因;进一步说,连在《狮鹫星武祭》决赛前出手帮助他的原因,这下子就全说得通了。』

马迪亚斯再度对狄路克这番话感到佩服。

居然连当晚的事情都知道,实在惊人。

话虽如此。

「拜托,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要是杀了她的话,施加在我身上的封印就永远无法解除了。我让她活著的原因只有这样而已。」

『如果只是要解除能力的话,不会去拜托那疯女人啊。根据最近的传闻,她不是办得到?』

「即使不惜失去奥菲莉亚那女孩的代价?」

如果拜托希儿妲,确实并非无法解除能力。但自己的确被她看破手脚,而且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要求是什么。

「她早就掌握了我的一部分底细,怎么可能妥协。为了我个人著想,可不能失去王牌啊。」

『哼,故弄玄虚……!更何况以天雾绫斗的选择,不是会立刻让天雾遥苏醒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过了。」

马迪亚斯靠著的椅背发出叽嘎声响,同时露出从容的笑容。

「况且天雾绫斗也一如预料,顺利称霸了《狮鹫星武祭》。因此可能出现相隔几十年的大满贯,《星武祭》盛况空前。对于计画而言,不也是喜讯吗?」

『这一点我承认。如此一来,「大会谈」也几乎确定成立。不过……』

说到这里,狄路克眼神发出接近憎恨的光芒。

『你最好别忘记。破坏上一次计画的,不就是天雾遥吗?』

「我当然非常清楚,而且比你更清楚这一点。话说你才忘记了吧?上次的计画是我、瓦尔妲与艾克纳托三人拟定的,你只是正好搭上顺风车而已。」

六年前的计画,只差临门一脚却功败垂成。狄路克说得没错,破坏计画的正是天雾遥。

这导致金枝篇同盟失去了一名无可挽回的同志,马迪亚斯得从头拟定完全不同的计画。

「当然,我感谢你的帮忙。但是至少对于上一次计画,你应该没有权利多嘴吧。」

『……呿!』

说到这里,狄路克忿忿不平咂了一声舌,空间视窗画面随即中断。

「真是的……以后还得再跟他废话多少次啊。」

马迪亚斯伸手揉了揉肩膀同时嘀咕,瓦尔妲随即宛如从房间角落的阴影渗出来般现身。

「──八剃草朱莉是什么人?」

「哦,真难得你会对人类感兴趣呢。」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你会执著的人少到一只手数得出来。天雾遥与天雾绫斗我已经见过,但八剃草朱莉这个名字却是第一次听过。」

瓦尔妲胸前的万应精晶发出诡异的光芒。

「当然,那是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不过现在要问她是谁……嗯,真难回答。她的纯粹到了夸张的程度,喜爱孤独与寂静却又无法忍受独自一人,喜欢小孩与樱花……」

马迪亚斯以手扶额,沉思的同时,视线望向窗外的夜景。

「这个呢,真要以一句话形容的话──她很弱。」

****

收拾餐具完毕后,绮凛正准备回客厅,正好在走廊与迎面走来的绫斗擦肩而过。

「啊,学长──」

「……抱歉,绮凛妹妹。我出去一下。」

「好、好吧……」

绫斗低头说完后,随即快步朝玄关走去。

目送绫斗背影的绮凛,微微侧头疑惑,同时拉开客厅的纸门。

「请问,绫斗学长他……」

「别放在心上,他很快就回来了。」

正嗣的视线瞄了绮凛一眼,静静开口。

「是、是这样,吗……」

即使察觉两人刚才起过争执,但绮凛实在无能为力。一瞬间原本想跟在后头出门,可是仔细一想,根本不知道绫斗上哪里去,想追也无从追起。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低头谨慎地坐下。

「…………」

就这样过了一段尴尬又坐立难安的沉默时间。

「看来我说的话还不够吧。」

正嗣忽然开口。

声音听起来有些哀伤,绮凛顿时抬起头来。

正嗣的严肃表情依旧没变,但在绮凛眼中,却彷佛觉得他十分灰心。

「他妈妈以前经常说过,希望让孩子们自由。因为她无法拥有自由。可是拥有自由,也代表必须靠自己负起责任。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严格教育他,直到他能看清这一点为止……遥在这一点倒是十分早熟。」

话匣子有如决堤般,不过正嗣的语气始终平淡。

与其说给绮凛听,更有一半像是内心独白。

「另一方面,当初绫斗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似乎还看不清这一点。不过……今天,相隔一年半再度见到绫斗,看到他成长了不少。可能是刀藤你的帮忙吧。」

「咦?没、没有啦,这个……!」

绮凛连忙低下头去,慌忙挥手否认。

「如果现在的绫斗依旧迷惘,代表他心中对某些事情感到歉疚。这没有我出面的余地。」

这些话要是直接告诉绫斗就好了。

要这样开口很简单。

但可能因为目前在场的绮凛是外人,正嗣才敢说出心里话吧。

正因为是家人,又是亲近的对象,才会有这道壁垒,绮凛也十分了解这一点。

正嗣说完这段内心话后,先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无声无息站起身来。

「好吧──不好意思让你陪我听这些无聊话,刀藤。倒也不是要道歉,但接下来换你了。」

「换、换我……?」

绮凛一头雾水,不明就里之际,正嗣继续缓缓开口。

「根据绫斗的说法,你对自己的剑感到迷惘。虽然我不算称职的父亲,但在剑术上是老前辈。应该能提供你建议吧。」

「啊……」

其实这就是绮凛来到天雾家的原因。

虽然自己没有忘记,却被绫斗与正嗣之间的气氛震慑,因此没敢提出来。

「务、务必拜托您了……!」

绮凛慌忙站起身,低头鞠躬致意。正嗣跟著稳重地点头说。

「──那就来道场吧。」

正嗣与绮凛都换上道服后,光著脚站在擦得磨光发亮,毫无尘埃的地板上面对面。

「先让我见见你的剑技吧。我想想……那就从打上段开始。」

「可、可是这样……」

这句话让绮凛感到犹豫。

毕竟正嗣并非《星脉世代》。即使是竹剑,以绮凛的力量打击的话,正面挨了一剑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

「!」

正嗣一举剑的瞬间,绮凛顿时忍不住感叹毫无破绽的姿态。甚至感觉到优美。

至少可以肯定,正嗣的确是剑术高人。

这么一来,要是操无谓的心,反而是一种失礼。

下定决心的绮凛,以上段架式手持竹剑。

然后调整呼吸──往前跨步的同时,使劲一挥而下。

「呀──!」

原以为会命中正嗣头部的一击,却在即将击中之际落空。

不,不对。正确来说是被正嗣拨偏的。

配合绮凛往前跨步,向前迈开半步的正嗣,以缠绕的巧劲靠竹剑拨开这一击。

「原来如此……之前听过传闻,不愧是刀藤流首屈一指的天才。刚才的剑的确犀利。」

哑口无言的绮凛,看著佩服地点头的正嗣。

「刚才那是……?」

「吓到了吧?即使像我这种普通人,经过锻錬也能达到这种境界。」

正嗣说得轻描淡写。

「当然,纯粹论实力强弱的话,我应该连你的脚踝都达不到。不论遥或绫斗,都早已超越了我。既然是普通人,力量与速度都远远不及《星脉世代》。如果认真与你对阵的话,顶多只能熬过第一剑,勉强撑个几秒吧。」

「……是的。」

这可能是事实。即使攻击被挡住,绮凛也能靠力量压制正嗣,况且普通人的动态视力几乎不可能看穿绮凛的动作与剑法。就算看得见,也来不及躲避。

普通人与《星脉世代》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那么刚才的动作,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像刚才一样,动作限定的话,稍微有机会一搏。幸好天雾辰明流也有『识』的境地这种技术。」

「有机会一搏是指……?」

「剑技。」

正嗣如此断言。

「我们普通人的体能的确无法超越《星脉世代》,但是能锻炼剑技。剑技就是剑的精确度,亦即普通一挥剑能专精到什么地步。剑技没有顶点,因此在这个领域上,我们普通人能和你们对等较量。」

剑技的确不像力量一样愈多愈有利,速度也一样。即使提升破坏力,或是提升闪躲的难度,都并非剑技的本质。

「接下来换我主动进攻吧。」

「……好的!」

绮凛再度以上段架式举剑。

另一方面,采取胁构(刀刃斜下藏于身后)架式的正嗣如跳跃般,往前跨步并横扫身体,紧接著行云流水地一转手腕从下段朝上砍。绮凛架住了这一剑加以阻挡。

天雾辰明流剑术初传『贰蛟龙』,绫斗也经常使用这一招。

但传来的触感却截然不同。绫斗使出的这一招确实力量更强而迅速。

可是正嗣的剑却更加可怕。

这一击的犀利程度让绮凛感觉到,一不小心正嗣就会穿过自己的竹剑防御。

理解到这一点的瞬间,绮凛全身流窜感激与羞耻之情。

想到自己有多么肤浅、愚蠢而傲慢。明明剑技如此不成熟,居然会对自己的剑感到迷惘!往脸上贴金也不是这种贴法。

「请问,能让我继续比划吗!」

眼神闪闪发光的绮凛,第三次重新握好竹剑。

「当然没问题。」

正嗣也略微──真的是嘴角略微一缓,然后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