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各自的觉悟
在过去里昂所有的浮岛地下船坞内，卢克西翁正作为现场指挥修复着旧人类兵器。
阿尔刚蒂亚苏醒的同时开始活动起来的人工智能们，回应里昂召集正准备着与帝国的战争。
其中最强战力当属航空母舰法库特。
不算卢克西翁的话，它是现存旧人类兵器中的最强战力。
存有其意识的子机，直径一米比卢克西翁大得多。
当然子机的大小并不能作为判断性能的依据，但法库特比其它人工智能更为优秀一事毋庸置疑。
此时它正抱怨卢克西翁负责的修理工作存在的问题。
【比预定计划慢了5%，卢克西翁，你的工作方式存在太多不必要，应立即将船坞内的指挥权交给我】
由自己负责绝不会有任何延误，法库特如此断言。
而卢克西翁毫不退让。
【计划只是计划，我不觉得这种程度的延误有必要把指挥权移交给你】
【此战不允许败北，对没能理解这点的你，评分向下修正】
法库特依然对卢克西翁无用多余的工作不依不饶。
然而卢克西翁并不打算变更计划。
【判断这是胜利所必须的】
【胜利？你只是优先master的生存几率而已】
优先确保里昂性命，就会导致败北？听到这种看法，卢克西翁独眼发出的红光愈发明亮。
数次闪烁后对法库特指出。
【master的性命是优先事项，说起来master现在不也是你们的master吗？】
是要害死自己的master？然而法库特的回应并无一丝愧疚。
【一切为了胜利。master里昂也这么认为，我们拥戴他的觉悟，最优先事项是赢得战争，确保正沉睡于冷冻胶囊内的艾丽卡小姐的生存环境】
法库特等人工智能眼中，旧人类特征显著的艾丽卡才是第一优先。
它们判断艾丽卡的存活对旧人类的复兴至关重要。
【——不管你说什么，master的命都是我最重要的】
【是移民船程序的特征嘛？对我等而言实在难以理解，果然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你无法准确评估它们的威胁】
【它们？新人类相关资料我早已确认完毕】
【——战争末期，它们为了赢过旧人类无所不用其极，为此我等守护的旧人类逝去了许多生命，若不尽早铲除它们，这个行星将会再次沦为不毛之地吧】
军用人工智能法库特的认知与卢克西翁大相径庭。
为了赢下战争——最优先的必须是打败新人类。
败北意味着失去一切。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法库特说道。
【比起个人机铠的改修，生产量产机更有效率，因为你的自行其事，没能凑齐预计需要的战力】
卢克西翁无视预定计划所做的是——专属个人机铠的强化开发。
里昂专属的阿洛冈兹自不必说，其余数台也准备完毕。
因此生产的量产型没能达到预定产量。
法库特不依不饶之际，里昂来到两者身旁。
身着黑色休闲裤和白衬衫，外表邋里邋遢。
当然，他本就不是在意外貌的人。
[准备的还顺利吗？]
一如既往傻笑着走过来的里昂，让法库特有些恼火。
【比计划慢了5%，而你的卢克西翁不愿意修正，另外，麻烦你注意下仪表，完全没有我等的master该有的风范，基本上，日常穿戴可以反映当事人的心境，精神上——】
里昂无视烦人的法库特靠近卢克西翁。
靠在栅栏上，俯视着工作中的法库特等。
[军用人工智能好烦人呐，你那边怎么样？]
客体不清不楚的疑问，然而卢克西翁心领神会。
【修改了原计划而已，依然可以说是顺利】
[——那就好，继续下去吧]
卢克西翁的报告也是相当模糊，法库特不满里昂竟然理所应当的接受了，于是不满道。
【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是怎么让你认可的，master里昂，对你的评分向下修正】
当事人里昂依然一副傻样没在认真听。
但，认可的原因有详细解释。
[卢克西翁比我优秀得多，与其由我来绞尽脑汁，交给卢克西翁来判断更值得信赖]
【因为信任？不过是你自己放弃思考而已】
法库特无法认同里昂的说法。
里昂则对这个话题没有了兴趣，向两者提起另一件事。
[行吧，你说得对，这事到此为止。来谈谈赢了之后的事吧]
听闻里昂提起这茬，卢克西翁唠叨起来。
【比起战后的事，还有更重要的话题才对？】
[蠢货，当然是战后的事更重要，说起来我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里昂毫不隐晦的提到自己可能会死，卢克西翁的单眼转向一旁。
相反这句话赢得了法库特的青睐。
【确实，以master里昂当下的手牌来看，生存概率较低，可以理解战后存在隐患】
[对吧？为此，必须再次对你们下“命令”]
谈到里昂对自己等的命令，法库特略感难办。
【看来那个命令是认真的，果然我等无法赞同master里昂的观点，评分再次大幅向下修正】
[这种程度的惩罚可太划算了，毕竟对我的评分早就是下限了，没法更低]
还能贫嘴的里昂比前段时间的自暴自弃好得多。
那个一心想着独自面对阿尔刚蒂亚、甚至与未婚妻安洁等人切割、随时准备同归于尽的里昂已是过去式。
然而，与过去仍有一处相同。
那个利己主义者的里昂，现如今依然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卢克西翁无法忍受。
【——活下去，并获得胜利才是最优解。判断master已放弃最优解，思维方式正变得狭隘】
法库特的单眼动了动。
像是在打量着卢克西翁，此时里昂率先打破沉默。
略带困扰的微笑着。
[你说得对]
该反省——吗？可是，眼前的里昂已经在担心自己死后的未来，该如何是好。
◇
同一时间。
以阿尔刚蒂亚为中心的帝国舰队正向霍尔法特王国进军。
飞行战舰数量众多所以行军缓慢。
当然不给王国军准备时间是绝佳选项，不过阿尔刚蒂亚自有妙计。
此时，阿尔刚蒂亚核心正在。
【公主大人，这套礼服也很适合您】
与巨大的体型相比小巧的手激动的颤抖着，高兴地望着米莉爱丽丝——米娅的礼服装扮。
阿尔刚蒂亚内部某座城堡般的设施内，装饰如谒见厅般辉煌。
房间内部有数根支柱，深处高台上设置有王座。
坐在王座上的米娅惴惴不安的看着身旁骑士。
[骑士大人，米娅坐在这里不会被骂吧？]
对方自然是自己的专属骑士——芬恩•列特•哈林。
既是米娅的专属骑士，也是魔装骑士第一席。
第一席代表帝国最强。
而芬恩略微叹气。
[这里不是正式的谒见厅，但陛下知道的话不会高兴吧]
芬恩身旁能看到魔法生物布莱夫的身影，阿尔刚蒂亚对米娅的过度保护让它退避三舍。
【把米娅带到这里，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芬恩和布莱夫的话，让米娅握紧双手放在膝盖上。
[果，果然米娅不适合这种场所]
想要站起身的同时，阿尔刚蒂亚笑着焦急说服道。
【不用担心！莫里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毕竟这里是专为身为新人类的公主大人准备的】
[为米娅准备的？可，可是米娅在皇族里的地位很低]
先皇私生子立场的米娅。
就算真要继承皇位，按继承权算怎么也轮不到米娅。
属于皇族一员但仅限皇帝私生女的身份——对整个帝国而言米娅并不重要。
当然，仅是对帝国而言。
阿尔刚蒂亚眼中，所谓帝国、皇帝，与米娅相比毫无意义。
【公主大人本身便是尊贵的象征，对我等而言，复兴新人类的悲愿——不，几乎放弃的梦想，现如今，就在眼前——咕】
阿尔刚蒂亚的大眼睛竟然留下一大滴泪水。
见此情景，米娅不由得伸手安慰。
阿尔刚蒂亚恭敬的双手握住，诉说起遥远的过去。
【真是太好了，忍辱偷生至今——终于可以完成我等的存在价值】
[阿尔刚蒂亚先生？]
【公主大人——现在我要说的是很久之前的战争，新人类与旧人类在这个星球争斗时发生的事】
能操纵魔法的新人类诞生了，对旧人类而言是一大威胁。
而旧人类的恐惧，以最糟糕的形式爆发了。
【我等曾有过一次讲和的机会】
[诶，那样的话——]
新人类和旧人类，双方为减少对星球造成的损伤而考虑过议和。
芬恩也不知情，望着搭档布莱夫。
[真的吗，黑助？]
【是让我诞生的直接原因的那个事】
布莱夫的单眼俯视地面，并不想多谈。
看来是打算全交给阿尔刚蒂亚。
于是阿尔刚蒂亚边哭边讲述起议和时的事。
【我什么都没能守护】
[是指什么？]
米娅不安的要求详情，而阿尔刚蒂亚苦涩的回想起当时的状况，表情溢出愤怒。
【趁我准备议和交涉，离开本国之际——他们让人工智能们突袭本国】
◇
很久之前。
阿尔刚蒂亚的核心正为和谈一事做准备。
本体也将会前往预定议和地点，议和时间会离开新人类聚居的祖国。
阿尔刚蒂亚的核心此时离开本体来到一片草原。
和一位身高超两米的苗条女性一起。
女性有着柔顺美丽的黑色长发，与身高不同，过于纤细的躯体让她看起来有些柔弱。
穿着类似罗马帝国风格的服饰。
就新人类女性而言她并无特别之处。
她正和阿尔刚蒂亚一起，边注视着周围玩耍的孩童边交谈道。
[果然还是要把你派过去]
【是的，考虑有埋伏的可能，也是没办法的】
[估计代表们也有借你的力量向旧人类施压的想法]
【议和顺利结束就会回来，到时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守护好孩子们的未来了】
在这个连年征战的背景下，望着夕阳里玩闹的新人类孩童身影，颇有如梦似幻的氛围。
就像看着童话故事里的妖精们。
阿尔刚蒂亚喜欢看孩子们玩耍。
女性将手抵在胸部。
[我担心本国防御力量微弱的事，记得尽早回来]
【当然，本阿尔刚蒂亚的存在价值，便是守护新人类】
正巧此时孩子们涌向阿尔刚蒂亚。
他们抱在阿尔刚蒂亚身上。
[呐，说完了吗？]
[完事的话和我们一起玩]
[要玩什么？]
孩子们纯真的笑容，让女性略感困扰。
[阿尔刚蒂亚之后还有工作，不可以让它为难]
【区区小事！距离出发还有六小时，足够了，来吧，本阿尔刚蒂亚来陪你们一起玩】
高兴地和孩子玩在一起的阿尔刚蒂亚，从未想过和谈结束后这里会变成人间地狱。
草原熊熊燃烧着，孩子们全倒在地上。
女性像是抵抗过全身布满血污。
【啊——啊啊啊！？】
阿尔刚蒂亚赶到时，女性已经没有气息。
【为什么？——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嚎啕大哭的阿尔刚蒂亚身边逐渐聚集各种金属球体。
单眼闪烁着微光望着阿尔刚蒂亚。
【发现最优先目标，开始破坏】
阿尔刚蒂亚质问人工智能们。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她们——孩子们不是军人，不该被卷入战争！】
阿尔刚蒂亚的眼球因愤怒而冒出血丝，而人工智能们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回应。
【我等并不将新人类归类为人类，因此，适用于人类的各种条款将他们排除在外】
【——这就是你们的判断吗？】
【毁灭新人类——是我等的使命】
人工智能们已准备好武器攻击阿尔刚蒂亚。
然而下个瞬间，阿尔刚蒂亚本体射出的魔法光束将人工智能们尽数摧毁。
随后，将孩子们的尸体摆放在女性的周围。
【饶不了你们——绝不放过你们，该死的旧人类！！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等无情了。在灭亡你们之前，我等的——我的战斗永不停息！！】
这天，阿尔刚蒂亚决心歼灭所有旧人类。
在没能守护好的孩童，以及没能护住孩子们的女性尸体前。
◇
【那群废铁不会把公主大人当人看，容许它们存活会危急公主大人的性命，因此——为了不再失去应当守护之人，誓要彻底铲除它们】
阿尔刚蒂亚低声讲述完曾经发生的悲剧。
米娅已泪流满面，芬恩握紧双拳低着头。
【公主大人对他们还有留恋也是理所当然，但留着他们必然会后患无穷。请您——务必、仅此一回相信本阿尔刚蒂亚，为了公主大人以及未来会诞生的新人类们，请让我全力以赴！】
◇
阿尔刚蒂亚离开后米娅一直低着头。
[骑士大人，米娅该怎么办？米娅想要阻止战争，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阿尔刚蒂亚]
考虑到经历了那场大战的阿尔刚蒂亚的心境，根本说不出口。
米娅不知道什么话语能够动摇阿尔刚蒂亚的意志。
全凭感情的空言如何能打动阿尔刚蒂亚。
芬恩咬紧牙关注视着意图阻止战争的米娅。
[——米娅，抱歉这次我赞成阿尔刚蒂亚的意见]
芬恩的话让米娅惊讶的瞪大眼睛。
[为，为什么会？布君呢？]
米娅寻求布莱夫的意见，可布莱夫也移开视线。
【我只是服从搭档的意见，并且——这次就算是米娅的请求也不会让步】
认识到两人无意阻止战争米娅有些困惑。
再回想在王国的留学生活。
[不，不可能啊，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骑士大人和大公大人是好友对吧？王国的各位不是对米娅很好嘛？真的要和他们战斗吗？这种事太奇怪了吧！？]
见米娅快要哭出来，芬恩右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脸。
[嗯，我明白。他们都是好人，我也不想和他们厮杀，但个人感情不能与国家存亡相提并论]
[诶？]
[我也想相信里昂，但他的国家——并不一定希望与我们共存]
拥有前世记忆的芬恩比他人更清楚世界并不是企望中那样美好。
因此更无法做出相信里昂共建双方共存未来的决定。
身为新人类末裔的自己与旧人类末裔的里昂。
这场战争将会决定，这颗星球的环境适宜哪方生存。
就算从现在开始想方设法与对方合作——也无法断言会不会在何时遭遇背叛。
相信里昂也不能相信整个国家。
(要是他放弃卢克西翁、抛弃一切来寻求帮助——不，不可能的)
芬恩不想与他为敌。
但此时由不得感情用事。
背负的帝国最强骑士头衔，远比想象中沉重。
并且，还有更加不能退让的事情。
[我希望——米娅可以生活在晴空之下获得幸福，为此，不计一切代价]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米娅必须幸福。
芬恩自私的愿望让米娅低下头。
[即便如此米娅也——]
芬恩清楚米娅个性，不想听后半句。
[都是我的独断，后果与米娅无关]
就算被米娅否定，我也不会阻止这场战争。
但，还是不想从本人嘴里听到。
(就算是为了前世的妹妹也要铲除一切可能危害米娅的存在，为此，也必须赢过里昂。无论这条路的尽头会给多少人带来灭顶之灾——也无法让步)
脑中回想起前世死去的妹妹。
长期住院也没能改变早逝命运的妹妹。
那副身姿与米娅重合。
好不容易恢复健康的现在。
绝不想再见到她承受病痛。
一直默默听两人交谈的布莱夫，试图强行结束沉重的氛围。
【我也好搭档也好，都没有阻止战争的权限和力量，我们的组合再如何强大，也是有无能为力的事。——米娅，请不要恨搭档】
就算有强大的力量，也有无能为力的事。
回味布莱夫的话，芬恩在心中自嘲。
(里昂一定会把这话说的堂堂正正吧？说到底，我和他不过是单纯得到强大力量，并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双方携手共存的未来，芬恩无法想象。
所以，只能成为赢家。
为此。
(里昂，抱歉。——为了米娅我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