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畏怖之剑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的深夜。
绝大多数的酒馆都打烊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喝到兴头的酒鬼们聚集的店，仍然透出微光。
矮人族的笑声与喧哗声也从门内传出。
话虽如此，即使是白昼时喧嚣到刺耳的大马路，在这样的深夜也变得空无一人、安静无声。
云层覆盖着天空，没有半点月光，假如是人族，就会因为过于黑暗而没办法走出家门吧。
基于种族特性，矮人族对夜晚的适应能力相当好，与人族不同，在这种程度的黑暗中，他们能没有问题地走动，但团体行动先不说，几乎没有矮人会想一个人外出。
「…………」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矮人族纳诺。他今晚也为了物色猎物藏身于小巷子，观察大马路的情况。
他把帽兜拉得很低，以遮住脸与身分，斗篷下握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秘宝级『禁忌之剑』。
纳诺一脸陶醉地抚摸着手上的『禁忌之剑』。
（我打造的『畏怖之剑』啊，你等着吧，今晚我也会让你喝好喝的鲜血。）
最近几天，纳诺会杀死在深夜独自走动的人族冒险者或矮人族，让剑吸那些人的血。
虽然就常识而言，基于安全考量，不该一个人在深夜外出，但还是会有那么做的人。
这种人大部分不是脑袋空空的笨蛋，就是年轻气盛的莽夫，或者是喝太多失去正常判断力的人……又或是对自己身手有信心的人。
届时，那些人会被纳诺手中的秘宝级『禁忌之剑』——『畏怖之剑』杀死。
为什么纳诺会把这把剑命名为『畏怖之剑』呢……因为不管是谁，面对他打造的『禁忌之剑』都会心生畏惧。
纳诺打造的这把『禁忌之剑』，似乎具有能使对手感到『畏惧』与『恐怖』的力量。
在生死关头的战斗中产生强烈的『畏怖』之情是非常危险的事。
会因此忘了平常用惯的招式怎么使用，还会因为腿软而站不稳，原本能正确咏唱的魔术也没办法好好咏唱出来。
所以纳诺把自己打造的这把剑命名为『畏怖之剑』。
不只如此，只要喝更多鲜血，『畏怖之剑』引起『畏怖』的效果似乎就会变得更强。
这也是纳诺为了强化这把剑，躲在暗巷看着大马路寻找猎物的原因。
（可是……因为做得太显眼，最近猎物愈来愈难找了。就算有人，也都是成群结队地行动，没办法出手。）
由于最近『针对单独行动者的随机杀人』的风声传开，所以夜间外出的人减少，单独行动的人也减少了。
偶尔见到在大街小巷巡逻的警备兵，也都至少是两、三人一组行动。
今晚还没见到单独行动的人。
（啊啊……真想快点让『畏怖之剑』喝到鲜血。必须让它成长，更接近传说武器……今晚最坏的情况，就是去贫民区找个游民杀吧。）
……不过看样子，他是白担心了。
（哦，十二、三岁的人族孩童？不对，是矮人族吗？）
一道身穿黑色连帽斗篷、手中拿着手杖的人影，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路的另一端。
明明没有月光，那人的脚步却非常稳健，没有任何迷惘。
纳诺自己也是冒险者，与怪物战斗过无数次，也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
等级也在三〇〇前后。
他以自己的经验看出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物学过某些武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认为就算在黑暗中被偷袭也应付得来。
起初纳诺从身形认为对方是十二、三岁的人族孩童，可是人族孩童在这种黑夜独自外出走动也太不自然了，所以又否定那想法。龙人族、魔人族、鬼人族、兽人族、人马族有角或尾巴，就算穿着斗篷也能从剪影看出特征。进一步说，妖精族、黑暗妖精族的孩子深夜在矮人族首都独自行走更不合理。
基于删去法，纳诺认为可能性必然只剩矮人族。
也许是刚喝完酒、准备回家的矮人族冒险者。
纳诺如此判断，以过于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厚实的嘴唇。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看样子，今晚的祭品决定了。）
他没有马上追在黑斗篷人物的身后，而是先退回巷里，融入黑暗之中。
他持续追着气息，从小巷子跟踪黑斗篷人物。
黑斗篷人物停下脚步。
稍作逡巡后，目标转身踏入贫民区。
（？为什么要在这种深夜前往贫民区……不对，这路线是要去旅馆吧！）
黑斗篷人物并不是要走进贫民区。
正确来说是从贫民区的边缘路过，准备前往旅宿区。
比起走大马路，走这条捷径能够更快抵达旅宿区。
纳诺的警戒心一下子松懈，这是『适合的猎物』的想法变强。
贫民区的边缘是分隔平民与贫民的分界线，就算是白天，两边的居民都很少随意经过那儿。
因为不小心接近的话，说不定会发生纠纷。
纳诺按住想狂笑的嘴。
（太刚好了！这也是女神大人赐给我这天才锻造师的好机会吧！）
纳诺消除气息与脚步声，以等级三〇〇的体能绕到黑斗篷人物的前方。
这里是纳诺的生活圈，他想要绕到对方前面很简单。
他快速地追过对方，堵住前方的路。
他从贴着人族皮肤的剑鞘抽出『畏怖之剑』，等着目标到来。
尽管周围一片黑暗，还是看得出『畏怖之剑』的剑刃部分比之前更鲜红、更漆黑了。
几分钟后——黑斗篷人物现身，在离纳诺几公尺远之处停下脚步。
纳诺惊讶地稍微睁大眼睛。
「还以为是喝到太晚才回家，或是耐不住酒虫、半夜出来找酒喝的矮人族冒险者……你是人族的小孩？」
「…………」
身高是纳诺比较高，不过像这样正面对峙，就能清楚对方的资讯了。
对方穿着连帽的黑色斗篷，右手拿着手杖。帽兜拉低，脸上戴着面具。虽然罩着斗篷，还是看得出身材纤细，不是矮人族的厚实体格。
这是人族孩童的体型。
纳诺以空着的左手抚着胡须思考起来。
「人族的孩子竟然在这种深夜外出……是帮冒险者前辈跑腿吗？如果真是那样，人族就真的太笨了，居然不知道深夜独自外出是多么危险的事……」
纳诺口中教训着，嘴角扭曲地上扬。
光是想像接下来的单方面杀戮，就刺激着他的施虐心。想像着手中的『畏怖之剑』因吸了鲜血而成长得更强的模样，纳诺就不由得情绪昂扬。
「因为在城里，所以放松警戒的只能是二流，不，三流冒险者。因为……可能在路上被像我这样的人偷袭呢！」
话一说完，纳诺就踏着地面，逼到对方面前。
面对速度快得不像矮人族的纳诺，穿着黑斗篷的人族孩童虽然惊讶，还是以双手握住手杖，摆出防御态势。
那反应使纳诺再次想纵声大笑。
『畏怖之剑』的能力——使对手感到『畏惧』与『恐怖』的力量。光是在近距离接招，对手就会被恐惧吞没。
接下来，只需要轻松地斩杀吓到无法动弹的对手就行了。
纳诺至今就是如此杀害人族冒险者与矮人族的。
（最重要的是，半吊子的武器或护具，是不可能抵御得住我打造的秘宝级宝剑的！你就乖乖被我斩杀，成为『畏怖之剑』今晚的粮食吧！）
纳诺以等级三〇〇的力量挥下『畏怖之剑』！
「……！？」
然而，对方居然以手杖稳稳地接住了『畏怖之剑』的攻击。
纳诺正觉得诧异时，对方已经一脚踹向自己的腹部了。
「呜咕！？」
纳诺凭着冒险时好几次出生入死的经验，立刻向后跳开，但腹部还是被对方稍微踹中。
比起纳诺后退的速度，黑斗篷行动的速度更快。
纳诺以左手按着腹部，皱起眉头。
（可恶！没能直接把人砍成两半，对方的手杖等级似乎比预想的高。而且居然不受『畏怖之剑』的能力影响感到畏惧，甚至有勇气反击……这家伙虽然是人族，实力比外表看起来的还强吗？）
黑斗篷持有的手杖等级很高，这件事固然令人惊讶，但最重要的是，『畏怖之剑』的效果居然无法影响对方，这使得纳诺焦躁了起来。
虽然说能从走路的模样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自信……可是没想到对方的实力强到能抵挡『畏怖之剑』的力量。
等级愈高，对『畏怖之剑』力量的抵抗力当然愈高。
纳诺有种被冷水淋头的感觉。
与外表不同，这黑斗篷不是等闲之辈。
纳诺担心了起来。如果让这人逃走，自己的情报被传出去，今后就无法随心所欲地让『畏怖之剑』喝血了。
——不过，纳诺的担心一瞬间就被吹飞。
「锻造的技术先不说，战斗技术跟以前一样完全没有长进呢。」
「！？那声音是！怎、怎么可能，你还活着！？」
「…………」
黑斗篷听着纳诺错愕的声音，摘下面具与帽兜，露出真面目。
「好久不见了，纳诺……我从『奈落』的底层回来向你报仇了。」
莱特睽违三年与报仇对象之一的矮人族纳诺对峙。
☆ ☆ ☆
我掀开帽兜，摘下『SSR 小丑面具』，睽违三年向复仇对象之一——矮人族的纳诺如此说道。
纳诺打从心底错愕般拔高声音。
「你、你真的是莱特？」
「是本人哦。不是幻觉也不是冒牌货，更不是双胞胎兄弟。」
「可、可是离那时候已经过了三年了哦？为什么你完全没有长大？人族小孩过三年应该会长得更大才对，不、不可能和当时一模一样……」
「我为了不让自己忘记被你们背叛的事，故意停止成长，维持过去的样子。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对背叛了我、把我像垃圾般杀害与丢弃的你们报仇呢。」
我向他吐出淤积在心中对他们的愤怒情绪。纳诺听了，点头表示理解。
「……看样子是本人，不是幻觉呢。之所以深夜一个人走动，故意从贫民街边缘经过，就是为了钓出我吗？」
「没错。谢谢你傻傻地被钓出来。感受着你绕到我前方的气息时，我可是憋笑憋得很辛苦哦。」
「…………」
纳诺以空着的左手遮住脸。
是对被我嘲讽傻傻地上钩的事感到愤怒？或是中计后，对自己方才得行动感到不甘心？
「这样啊，你还活着啊……」
我想像着纳诺的心情时，他安静地开口：
「三年来，我一直在梦里回忆着大家背叛你、想杀了你的往事。我很懊悔，为什么那时候什么都没做，只是袖手旁观呢？为什么不阻止其他人……」
「…………」
出乎意料的话，使我思索起来。
（难道纳诺对当时的事感到后悔？当时他确实没有亲自对我出手……）
我脑中闪过『忏悔』的想法，但是又立刻否定。
反而更提高警戒。
因为与嘴巴说出来的话不同，从纳诺身上发出的邪恶氛围比刚才更强烈了。
他放下原本遮住脸的左手。
脸上带着以凌虐弱者满足欲望的丑陋笑容。
「我那时为什么不阻止其他人——亲手用更残忍的手法杀死你呢！我不知后悔了多少次！都是因为被你这个不是『主宰』的候补绊住，害我再也无法参加寻找『主宰』候补的任务，害我一度失去了『制作传说武器』的梦想！我不知道作了多少次亲手杀死你的梦！被魔物吃掉真是太便宜你了，我要用尽各种残忍的方法虐待你，让你后悔出生在世上！」
纳诺把眼睛睁到最大，眼中充满血丝，口沫横飞地嘶吼。
就算没听到他的话，光是看表情也知道他有多恨我。
「都是你这个无能人族，害我身为锻造工匠的天赋才能差点被埋没！都是因为我们找到的是你这个废物人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在想起来还是满肚子火！为什么你这种废物要出生！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不赶在造成我的麻烦前去死！」
纳诺激动地咆哮，肩膀上下起伏不已。
把想说的话用吼的吼完后，他再次露出黏腻恶心的笑容。
「……但我毕竟是天才，连女神都舍不得让我的天赋被埋没。所以让我幸运地得到了《禁忌武器制造书》，帮我完成『制造传说武器』的梦想！没错，我是天才！是被这个世界选上的天才！」
他炫耀似地高举手中的剑。
纳诺握在右手的是设计简朴、有着红黑色的剑身、剑柄缠着人发般材质的剑。
那不吉利的感觉，光是用看的就会使人非常反胃。
仅管如此，纳诺却露出见到至高无上的艺术品般的恍惚表情。
「看啊，看我亲手打造的这把剑！将来会被歌颂为『传说武器』的这把『畏怖之剑』的神圣光芒！莱特……我可以原谅你害我受挫的事，只要你成为这把『传说武器』——『畏怖之剑』的养分……！」
「你打算用那把烂剑杀我？你忘了自己是被我骗来这里的吗？」
纳诺举着剑，『嘻嘻嘻嘻嘻』地疯笑起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那疯狂的模样，重新戴上『SSR 小丑面具』，以双手握住手杖。
「所以才说你是废物！除了你之外，这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想虚张声势吓唬我的话，好歹找些能绊住我的虾兵蟹将充场面啊！」
纳诺放话完，再次蹬地而来！
他以快到不像矮人族的速度逼近我，朝我挥剑。
我冷静地看穿他的剑路，以手杖进行防御。
「你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之所以能抵御『畏怖之剑』的影响力，不只是因为那把手杖和面具！你身上还带着各种魔术道具吧！例如你右手的手环！」
「！？」
我＃佯装动摇＃，像是被纳诺的剑弹开似地用力踏住地面，装作陷人苦战。
纳诺以为自己说中了，他连连猛攻，同时得意地说：
「你是运气好，被转移到『奈落』的宝物库之类的房间了吧？所以才能拿到那把手杖和面具之类的道具，并且逃出来吧？然后在这三年来，等待机会想找我报仇……太天真了！只不过是无能的人族杂碎废物垃圾，想赢过等级超过三〇〇的我这个天才矮人工匠打造的『传说之剑』——『畏怖之剑』！不要得意忘形了！你这个杂碎杂碎杂碎杂碎啊啊啊啊啊啊啊！嘻嘻嘻嘻嘻！」
纳诺以疯狂的表情鄙视着我——人族，并且挥下了剑。
但终究是三年来没有认真战斗过的矮人族，招式单调，只是借着武器的能力攻击。
我轻松地弹开纳诺的剑，以手杖用力击中他的心窝。
「咕呃！？」
纳诺在地上打滚，发出像是青蛙被踩扁的声音。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他说：
「等级三〇〇？手上有『畏怖之剑』？……我早就知道了。当然也事先拟好对策了，才会设圈套钓你啊？」
纳诺因心窝的疼痛而扭动身体，无法说话。
直到疼痛稍缓，他才总算能挤出声音。
「你，这个……死小鬼……」
他努力吸入空气，以剑代杖拄地起身。
也许不满我居高临下地看他的态度，只见纳诺头上青筋暴跳，愤怒地重新握紧畏怖之剑，调整完呼吸之后，再次朝我砍来。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这个废物杂鱼人族（劣等种）！你只要乖乖成为我这个天才锻造工匠纳诺大人的造剑材料，或者安静地被我宰了就好！为什么要反击！为什么要攻击我！区区人族（劣等种），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吗啊啊啊！」
「搞不清楚自己立场的是你，纳诺。」
纳诺如发狂的孩子般胡乱浑剑，完全没有技术和策略可言。
假如是等级低、使用性能不高的武器的冒险者，被畏怖之剑的能力『使对手心怀恐惧』影响后，确实会连这种拙劣的攻击都躲不开吧。
虽然纳诺的等级有三〇〇，就冒险者而言有丰富的经验，但因为他以磨练锻造技术为优先，所以武艺不怎么样。至今为止的随机杀人之所以能够成功，都是托了他手上那把畏怖之剑的福。
但是被困在『奈落』最底层的时代，接受梅依教导、稳扎稳打地学习武艺的我，不可能输给这种外行人般的剑术。
由于双方等级差距过大，所以我应付起纳诺极为简单，连衣角都不让他碰到就用手杖把他的攻击全部弹开。
并且趁着纳诺的大动作，用力击中他握着剑的手。
「！？……我的剑！」
纳诺没想过这一招，不由得放开了畏怖之剑。
我不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追击。
我逼近纳诺，将他踢飞。
纳诺紧急地将双手交叉在前方抵御我的踢击，但由于我的力量太大，所以还是被踢得飞了出去，在地上打着滚。
让他远离了掉落的畏怖之剑。
「只是轻轻撞一下，你就简单地放手了。这就是你自豪的畏怖之剑啊……」
「莱特！你想抢走我的『传说武器』吗！给我滚开！」
纳诺的剑落在我脚边。
近距离一看，真的是相当恶心的剑。
红黑色的剑身接连浮现人们痛苦的表情又消失，剑柄部分使用了不只一人的头发，握住剑柄的话，手指似乎会被那些头发缠上。
整把剑散发着黑色的怨念，加强人心里的厌恶感。
「谁要这种恶心的剑啊。不过，不快点结束战斗的话，差不多要有警备兵听到吵闹声过来了吧。」
「喂、喂，等一下！你想做什么！」
我握紧手杖，对准地上纳诺自豪的畏怖之剑。
也许知道我想做什么，纳诺原本在黑暗中也显得红通通的脸，如今像褪了色般变成惨白。
「莱、莱特，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想破坏的是传说中的、会流传后世的、被所有人赞颂的传说之剑哦！你不知道这么做会遭天谴吗！？」
「传说之剑？天谴？我看你才是不懂呢。」
「什、什么意思？」
他冷汗直流，同时以试图说服挟持人质的犯人般的语气发问。
我笑容满面地说出残酷的事实：
「你打造的可不是什么『传说之剑』哦。只是白白浪费人族生命制作的『拙劣之作』。这种一看就知道被诅咒的武器，怎么可能成为『传说武器』，被后世赞颂呢？用常识想想吧。不如说是一秒也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拙劣东西，就连讨论它有多拙劣都是浪费时间，必须立刻销毁才行不是吗？所以——」
「住手，快住手！住手！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高举手杖。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纳诺不断哀号。
虽然他想朝这边冲来，但是已经太迟了。
我用力挥下手杖！
红黑的刀身承受不住，『畏怖之剑』化为碎片四散。
我再次抬起手杖，朝着剑柄与较大块的断刃挥下，将其敲成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纳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眼流出血泪，如同野猪般不顾一切朝我冲来。
他看的不是我。
他眼中只有变成碎片的畏怖之剑。
他的身上发出非比寻常的压迫感，普通人应该会直接被那凄厉的模样吓坏吧，但是三年来一心报仇的我当然不可能因此畏怯。
而且还不躲不逃地正面迎击。
「莱特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呜啊！」
我直接踢中纳诺的脸。
由于是正面冲撞，虽然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但如果是没怎么提升等级的矮人族，就算因此脸部凹陷、颈椎骨折也不奇怪。
但因为我有好好手下留情，而且纳诺是等级三〇〇前后、多少有在活动的冒险者，所以只是断了好几根牙齿、双眼上翻昏倒在地，没有当场死亡。
「我仇还没报够呢，如果就这样死了，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还是快点在其他人发现前把纳诺——」
「哎呀～看来是顺利钓到了。幸好幸好。」
「……！」
我正因纳诺失去意识且成功捉到他而松一口气时，第三者的声音传来。
一名眼睛细长的人族青年彷佛从黑暗中冒出似地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