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少女们的战争
考试开始之后，很快地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一天，放学后我们同样举行了读书会。途中，我不经意地留意一下女生们的状况。
「莉爱同学，这一题会吗？」
「我不会。教我吧，怜奈同学。」
「好。这一题要这样解。先拆解算式……」
不知不觉间，我的前女友跟现任女友感情好到开始以名字称呼彼此了。
当初三人在顶楼谈判的时候，实在是想像不到会有这一天。
我本来以为她们相处的气氛会很不好，看来只是我杞人忧天。
「抱歉，莉爱同学，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知道了。」
趁怜奈离席的时候，我从旁偷看莉爱正在解的题库。
虽然还是有些错误，但是解题的状况已经比以前我教她的时候好很多了。
答错的部分注记着怜奈的详细解说，比解答集还要清楚易懂。
「咦？我忘记这一题怎么解了……」
莉爱盯着题目迟疑了起来。
「莉爱，需要我来教你吗？」
「不，不用了。我等一下再问怜奈同学就好。」
「这、这样啊……」
不会吧，莉爱竟然拒绝我了。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为了要我教她而无理取闹。
当然，事实上怜奈是真的很会教。不过真的有比我好那么多吗……？
「但、但是，本来是我答应要教你的，还是要多少尽一些责任才行。」
「我真的不要紧，你不如去复习自己的部分吧？」
「我的部分进行得很顺利，不用担心。」
「是喔……也是啦，毕竟你这次说什么都必须考赢怜奈同学，是吧？」
莉爱像是在调侃我一样以手肘顶了顶我。
「怜奈该不会把惩罚游戏的事告诉你了吧？」
「惩罚游戏？……那是什么？」
「咦？不是吗？」
「我刚才那么说只是因为记得你上次期中考对于考了第二名感到很不甘心而已啊……」
也就是说，是我误会了，还因此多说了不必要的话。
想想也是，就算怜奈跟莉爱变得要好，应该也不至于向她晒恩爱。
这时候，莉爱的表情从错愕转为别扭，托着腮嘀咕了起来。
「哼……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嘛？」
「也、也没有开心啦，毕竟是处罚……」
「哼！怎样都无所谓，我才不在乎呢。更何况我要是数学考了七十分以上，一样能得到你的奖励。」
「你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
这件事要是被其他参加读书会的人听到，难保不会传入怜奈耳中。
幸好大家都很专心读书，没有人在听我们交谈。
「好，这下子我更有干劲了。可不能输给怜奈同学啊。」
莉爱这么说完，继续开始解题。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这么有干劲是好事。」
几分钟后回来的怜奈看到莉爱正在努力解题，佩服地这么呢喃。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漫长的期末考终于结束，考卷也发回来了。
至于结果，我的主要五科总计为482分。
「即使是怜奈也考不到这个分数吧，看来这次应该是我赢了。」
放学后，我独自窃笑着。这时候——
「旭冈，看看我的分数！所有科目都及格了！」
「我的分数也比上次进步很多，都是多亏了新世啊！」
葵与翔兴高采烈地过来跟我搭话。
看来读书会有了成果，真是太好了。
「地狱般的考试终于结束啦！再来就只等着享受暑假，还有跟可爱的女生玩了呢。」
「葵，你暑假时也该认真读书，而且别忘了我们还有社团活动要忙。」
「我知道啦。那么，我们已经跟女生约好接下来要出去玩了，明天见啦。」
话才刚说完，葵跟翔就去放松身心了。
他们大概过了今天就会把这段期间读过的书忘得一干二净。
「对了，跟我约定过的莉爱没有来找我呢。」
数学考卷在今天的第一节课就发回来了。
但是就算到了休息时间，莉爱都没来找我，就这样到了放学时间。
因为莉爱还在教室，所以我决定主动过去问她。
刚好周遭没有其他同学在场，不用担心约定的事会被别人听到。
「莉爱，数学考得怎么样？」
「……还差三分。」
莉爱趴在桌上这么说道，同时拿出数学考卷给我看。
结果就如她所说，确实比我们约定的分数少了三分。
「以你来说已经算是很努力了，毕竟上次还考不及格呢。」
「……没必要安慰我。」
莉爱握紧考卷。
「数学都能考到这样的成绩了，其他科目应该也可以期待吧。」
「别说了。」
「老师们应该也很惊讶吧。你只要继续这样努力下去，成绩一定会一直进步——」
这时，像要打断我的话似地，莉爱重重地拍响桌面。
「够了！别管我！」
莉爱这时才终于正眼看我，她那琥珀色的眼睛泛起了泪珠。
「……都说了，当初约定的奖励只是分手费。我已经下定决心，为了在暑假之前彻底斩断留恋，这次考试之后就彻底跟你断绝关系。」
莉爱用双手捂住掉泪的脸孔。
「所以我想在最后留下美好的回忆，才跟你做了那样的约定……但我还是无法得到你的任何东西。」
莉爱深深低低垂下头、缩着身子，口气非常消沉。
「要考试的奖励当作分手费……仔细想想还真是很不合理，为什么我送你礼物之后还非得跟你断绝关系呢？」
「既然你这么想，那这样的结果反而正好吧。这样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一点都不好。莉爱，你先把头转过来再说。」
「……不要。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哭脸。」
莉爱摇头抗拒，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的哭脸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虽说主要都是开心的泪水就是了。」
「……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
「这样啊。亏我已经特地买来了唉。你想要的那个发夹。」
「咦……？」
莉爱缓缓地抬起头。我拿出一个有着红色蝴蝶结的马尾夹，递给了她。
莉爱睁大眼睛，「为什么……？」，错愕地如此呢喃。
「这还用问？因为我相信你啊。」
我拿起被莉爱揉成一团的数学考卷，摊开、抚平。
考卷上留有反覆擦掉重写的痕迹。
莉爱那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拼命解题的身姿，我从后面都看到了。
「不过，还是离约定的分数差了一点点就是了。」
「……所以你还是不会给我马尾夹，是吗？因为我没达成约定。」
「……不，就算你达成约定，我也不打算给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捉弄我吗？」
莉爱对我投以严肃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送礼物给打算跟我断绝关系的人。」
「……你的意思是……」
「现在还来得及改约定吧，莉爱。只要你期末考够努力，我就买一个你想要的东西来送你。还有……这不是什么分手费。」
我动手解开莉爱绑在一侧的马尾，用这个有着红色蝴蝶结装饰的马尾夹重新绑好。
这发夹的红色跟莉爱平时使用的发夹相同，一样很适合她。
我拿出手机，切换到前置镜头，让莉爱确认自己的模样。
「莉爱，这样可以吗？」
「……嗯，好。」
莉爱微微地点头，声音微弱得彷佛要消失。
在教室跟莉爱道别之后，我前往怜奈的教室。
在走廊上走着，我便看到空与几个女生迎面走来。
「啊，旭冈学长！」
一发现到我，空就往我这里走了过来。
其他的女生也跟在她后面走过来了。
看来空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导人物。
「我英文考满分耶～！很厉害吧～？」
「满分！？真、真是厉害……」
「这都是多亏了你喔，旭冈学长～！」
「不，我什么都没做……」
「不不不，没那回事喔～」
真要说的话，我只是陪她去买了参考书。
虽然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我的功劳，但不知道为什么，空周遭的女生们都以羡慕的眼光望着我，所以感觉还不赖。
「所以说……旭冈学长，我觉得我这次真的很努力了喔？」
空反覆开阖着双手的手掌，眉眼上挑，盯着我问道。
「是啊。看起来你真的很努力了呢。」
「所以呢～……希望学长可以摸摸我的头鼓励我一下～之类的……」
「……咦？」
空双手捧着泛红的脸颊，娇羞地扭着身体。
「呀啊啊！」在一旁的其他女生们听了也短短地叫了一声。
「小空，能够得到旭冈学长的奖励，真是太好了呢～」
「就是啊，毕竟小空为了奖励真的很努力嘛～」
接着，其他女生异口同声地赞赏着空的努力。
……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我必须给空摸摸头了。
事情的变化实在是太过于突然，我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动。
「旭冈学长……难道你不想给我摸摸头吗……？」
看我迟迟没有行动，空似乎是等不及了而这样问道。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声音也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我、我……亏我这么努力～……」
这下可惨了……她要是现在哭出来，我一定会被周遭的女生们挞伐！
想到这里，我连忙伸手摆在空的头上，温柔地抚摸了起来。
「嘿嘿嘿～……有努力真是太好了～」
原本快哭出来的空态度马上改变，打从心里开心地笑了起来。
虽然我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但如果这样就能满足她，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吧……
「——既然这样，你也给我摸摸头好了，新世。」
……皆大欢喜才有鬼。
从背后传来的冷漠声音，让我全身感觉彷佛急冻。
「怜、怜奈……」
「我还想说你怎么一直没来找我……看来你在这里好像很享受呢？」
看见怜奈突然出现，空周遭的女生们议论了起来。
「她就是双叶学姊……」
「跟传闻中的一样，好美喔……」
既然与空一起出现，她们应该也都跟空一样是一年级。
一年级的学生很少有机会接触二年级的我们，所以应该不曾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怜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她们的眼光都向着怜奈，而不是空。
而怜奈冷冰冰的眼光只瞪着我一个人……
「……新世，被比自己还小的女孩们簇拥，开心吗？」
「怜、怜奈同学，这、这是……」
全身冷汗直流。为什么我要遭受这种折磨……？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刚才就一直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就在我苦思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怜奈将脸凑了过来，提起眼光盯着我的脸。
「新世，想要我原谅你色眯眯地看着其他女生的行为对吧？」
「我、我才没有色眯眯……但我的确希望你原谅我。」
「这样啊。那么……如果你今晚在床上好好地给我摸摸头，这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什么……！？」
这家伙……怎么可以在一年级的学妹们面前说这种话！？
周围的女生们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在床上……！？就、就是那个意思吧……？」
「学长姊果然都是大人呢……」
看着一年级的学妹们表现出来的青涩反应，怜奈仍然游刃有余、表情冷静。
「……啊哈哈，两位还是一样恩爱呢～……」
自怜奈出现以来就一直没开口的空，这时干笑着说道。
「变成两位的电灯泡可就不好了！那么，旭冈学长，我先失陪了～！」
空这么说道，接着转身快步离去。
「啊，小空！等等啊～！」
其他的学妹们也连忙追过去，跟着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我跟怜奈。
「……所以呢？新世，你也会给我摸摸头吧？」
怜奈调皮地笑着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又别无选择了，对吧……？
「那、那当然……不过还是别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对心脏不好啊。」
「对心脏不好？看到自己男友在给别的女生摸摸头，而且对方还是对他有意思的女生，我才差点心跳停止呢。」
「这……我、我知道错了。被其他女生那样围着，那气氛实在不容我拒绝啊。」
「是喔……所以只要是因为气氛使然，你就愿意做任何事吗？难道当时你接受我的告白也只是因为气氛使然？」
「那、那当然不可能了！」
「哼，谁知道呢？」
怜奈冷淡地别过头去，我拼命地安抚她。
原本她差点就要原谅我了，没想到她的怒火又死灰复燃。
说什么都要安抚她才行。
而且考虑到之后的事，我必须尽量让怜奈保持好心情，以防万一。
「怜奈……我——」
「话说回来，考试的结果如何？」
「咦……考、考试？」
正当我要继续安抚怜奈的时候，却被她制止了。
而且她还提起了我最担心的事。
「怎么样？我之前那样一对一用心指导你复习课业，你不可能考差吧？」
「当、当然，我考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分数。」
「是喔？那就好。要是这样你的成绩还退步，我的『心情』也许会比现在更差。」
「是、是啊……」
怜奈莫名地强调「心情」两个字。
现在的我对这个词比平时还要敏感。
因为这次的期末考我跟怜奈打赌，输的那一方必须接受惩罚游戏。
虽然已经决定了我对怜奈的惩罚游戏，怜奈对我的惩罚游戏却还没确定。
没错，还没决定惩罚游戏的内容。
也就是说，要是怜奈在决定我的惩罚游戏时心情特别差……
我可能会遭受到很不得了的惩罚。
就是因为害怕这一点，我现在才这么努力地安抚怜奈，偏偏她却换了话题。
既然这样，只能期待我的成绩在她之上了。
「多、多亏了你，我有几个科目都接近满分。」
「接近满分……那还真是了不起。」
怜奈有些不敢相信似地瞪大了双眼。
「是、是吧！？」
我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因为怜奈听到我的成绩之后表现出了这么意外的反应。
看来形势是逆转了。这下子我暑假期间就在怜奈家里，像葵他们一样放松身心——
「但是很遗憾，胜负分晓了。因为，我所有科目都是满分。」
「……什么？」
所有科目都满分？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呵呵，你这表情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相信呢。那就让你看看证据吧。」
怜奈拿出五张考卷给我看，真的全都是满分。
「骗、骗人的吧……？考卷上……全都是打勾……」
目睹过于不真实的光景，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她之前说自己不曾认真地准备过考试，看来是真的。
「……好了，那么，该让新世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怜奈的这句话让我的思绪回到现实，停止了怪笑。
「我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呢……聪明的新世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吧？」
怜奈焦躁地拨起浏海。
「呃、是……」
「有些惩罚游戏无论如何都是不被对方接受的。就算是惩罚游戏，也不该那样强人所难。不过……新世，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我感觉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种时候，怜奈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类型。
我可能会遭受近似拷问的对待。
「顺带一提，请问惩罚游戏的内容是……？」
「这个嘛……」
怜奈双手背在背后，转身过来。
「陪我去逛夏季庙会。」
「……咦？夏季……庙会？」
一时之间我反应不过来，无法理解怜奈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也难怪，因为我一直认定自己会被她拷问……
所以老实说，我对从某个角度来说，很有她风格的惩罚游戏感到惊讶。
「呃、咦……？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我这样的邀约方式有错吗……？」
不知道为什么，怜奈也显得很惊讶。她干咳了一声。
「新世，我想跟你一起逛夏季庙会……你可以陪我去吗？」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