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宴其一 入场与邂逅
时光流转，转眼来到勒克莱尔主办的晚宴当日。
“西，西桠……？被你这么盯着我会坐立不安的……”
“非，非非非非常抱歉！”
准时搭乘马车前往勒克莱尔宅邸的贝雷特，正对着坐在对面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西桠，露出为难的表情。
“难道我哪里没整理好吗？衣服都是西桠给我搭配的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
“不，那个，非常棒……我是这么觉得的！”
“哈哈，谢谢。西桠穿的也很好看喔。”
“这边才是万分感谢！”
贝雷特此时身穿黑底银刺绣羽织上衣，梳起刘海的他正红着脸回应着身穿黑白色围裙的西桠。
“下次再有这种机会的话，也梳这种露出额头的发型怎么样？”
“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感觉像是情侣发型呢。”
“！！”
说到重点的西桠刚睁开眼睛，就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因为二人的头发长度不同，所以两个人的发型当然不同。
但尽管如此，将刘海梳起来的贝雷特和用这黄色的发卡露出额头的西桠确实透着几分微妙的情侣感。
当然这并非是可以安排的，而是造型师自由发挥的结果。
“先说好，要是被大家调侃我可帮不了忙哦？”
毕竟他臭名远扬。
也就是说，如果真有人敢调侃西桠的话，肯定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吧。
正当贝雷特怀着复杂的心情露出苦笑的时候，却在此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虽然这话有些奇怪，但是我想被别人调侃……所以没关系的。”
“你不介意吗？”
“不！因为对方是贝雷特大人，所以光是能听到这种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诶嘿嘿。”
“……这，这样啊。”
面对双手合十，害羞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的西桠，贝雷特只能这样回应。
如此受人仰慕，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
从悄悄准备情侣发型的举动。
到即使在以联谊和联欢为宗旨举办的晚宴上也佩戴者黄色发卡以及紫水晶项链的细节。
虽然“情侣发型”的小心机是源自之前的未来商谈，但是能感受到她的渴求欲望实在是令我开心。
当再次与西桠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似乎察觉到了这份心意，对我低头羞涩微笑。
这段令人心痒痒的又让人害羞的时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今天恭候您的光临。贝雷特·圣福德大人，西桠·阿尔玛大人。”
第二次造访卢克莱尔宅邸的贝雷特看到门口站着管家与侍从共四人——。
“那么，由我来带路。”
一名侍从向后方传令。而另一名管家则引领他们进入宽阔的庭院。
接着，将他们交给熟悉的人物。
“艾琳娜大小姐。接下来就拜托您了。”
“好的。辛苦了。”
管家向道谢的艾琳娜鞠躬后，返回入口。
转眼又变成了三人成行。
“呵呵，总感觉在这里见面心情有些奇妙呢。抱歉，忘记问候了。日安。希望你们能够享受今天的宴会。”
“日安，艾琳娜。感谢你今天的邀请。”
“非常感谢您！艾琳娜大人！”
“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不过……虽然很抱歉，但是能现在就带你们入场吗？”
简单的寒暄结束后，艾琳娜马上伸出右手将大家引向玄关方向，准备代往会场方向。
贝雷特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问道。
“有件事很好奇，作为主办方的艾琳娜代替管家这对吗……？一般来说不都是由管家领我们到宅邸的内部吗？”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这是为了彰显我们不区分身份地位和立场。这对于我们的事业来说非常重要。”
“啊，原来如此。”
晚宴的宗旨，就是联谊和联欢。
正因为是这样的场合，所以让大家看到“理念没有改变”是很有必要的。
“艾琳娜大人，露娜大人已经到了吗？”
“嗯，大概是十分钟前吧。那孩子不太擅长这种场合，所以在我入场前请多关照她一下吧？特别是贝雷特。”
“交给我吧。要是露娜不搭理我的话，我反而还挺困扰呢。”
“呵呵，那也是呢。”
虽然希望她能否定一下，但是她还是掩嘴轻笑。
“等我完成向导的任务后马上就来参加噢。”
“了解。我会等你的。”
“亚里亚大人也快到了，请您注意礼仪。”
“不，不用这么再三叮嘱啦……”
走过铺着长绒毯的长廊，途径装饰油画与插满五颜六色鲜花的大花瓶。
走入悬挂着水晶挂灯的豪华室内，这里应该与晚宴会场紧紧相连吧，有很多说话的声音从面前的双开门里传出。
“……呐，贝雷特。”
“嗯？”
“看，看看这身礼服……看着盘起头发的我……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西桠可是很体贴的保持着沉默噢？”
她酒红薄纱礼服勾勒出曼妙曲线，透出雪白肩颈的肌肤。保持傲娇态度的艾琳娜噘嘴问道。
“啊，啊啊……”
当然不可能毫无感觉。本打算夸奖的，只是当着西桠的面前说这些话有些难为情。
“那个，该怎么说呢，我想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跟你说的……”
“哈？你这什么意思啊……那至少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啊。害人家白担心了。”
“啊哈哈，抱歉抱歉。太害羞了嘛。”
“真是的。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打扮吗……还不都是为了某人。”
艾琳娜缠绕着指尖的发丝眼神游离，身为主办方必须要采取“取悦宾客”的姿态。
“艾琳娜，这话你对所有人都说过吧？”
“不愧是贝雷特。真敏锐呢。”
“就那么回事吧。”
“才怪！”
“啧！”
猝不及防的，艾蕾娜突然逼近。
“对不同对象当然会说不同的话。”
“……”
“给我好好记住啊。”
戏弄般眯起眼睛的艾琳娜戳了戳贝雷特的胸口。
“那么，回复呢？”
“啊，是是是。
“再来一次。”
“全听您的。”
“哼哼，那就对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开门吧。”
安心的微笑着的艾琳娜，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到现在为止无言的听着二人对话的西桠，以自豪的神情贝雷特候在主人身旁。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豪华灿烂热闹非凡的会场。但是绝不能因此怯场。
贝雷特马上迈开脚步，前去与今夜的主办者会面。
“非常感谢您今日的邀请。”
（低头行礼）
只是与每位参加者都简单的寒暄。
与艾琳娜的父亲勒克莱尔伯爵及其夫人简单交谈后，贝雷特和西桠朝着大厅左侧移动——那边是小孩桌。
顺带一提，大厅右侧是大人桌。
“哎呀……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艾琳娜的母亲，但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啊……”
“贝雷特大人好像被夫人迷住了呢。”
“才，才没有这种事吧？啊哈哈……”
虽然想为了主人的颜面强行否定这句话，但是要是直接说的话却又显得有些失礼了。
这句话被别人听到可能会成为导火索引发某些麻烦也说不定。
贝雷特苦笑着避开责难的目光，脑中开始思考。
就在此时，他发现了一位站在原地不动的熟人。
“哦，露娜！日安。”
“昨天一别分外想念，露娜大人。”
“日安。确实是昨日一别呢。你们看起来很开心，刚才再聊些什么呢？”
“那个……西桠开了点小玩笑。”
此时保持标准微笑的西桠滴水不露的补充道：“我可没有开玩笑。”
“……呵呵。两位在这种场合也还是老样子呢。托你们的福，我稍微放松些了。”
“啊，露娜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吧。不过很快就会习惯的。比起其他晚宴，这个晚宴的氛围特别好。”
“是吗？”
“是的是的。”
大概这是因为勒克莱尔家主办的“不区分身份立场”晚宴的缘故吧。
可以看出没有轻视下位者的贵族，而是已经入场的宾客们谈笑风生的样子随处可见。
在没有上菜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如果餐点上来了的话——围绕食物的话题和解除就会增加，想必也会让气氛更加热烈吧。
“话说，咦？”
贝雷特本来想用这番话让露娜安心，但她的反应似乎不太理想。
仿佛要解释这份不安似的，露娜开口道。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所以确实很紧张，但是还有另一个让我无法放松的理由。”
“另一个？”
“从我入场开始，就一直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视线。”
“诶？是对露娜吗？”
“是的。但我想确认是谁的时候，对方的视线就会立刻移开，所以应该没错。果然，是我不适合这种场合吧。”
“不对。我倒不这么觉得。不如说……”
贝雷特一边拖着长音，一边将视线从露娜的头顶扫到脚尖。
（实际上……应该说是太漂亮了吧？）
平时的扎着的侧马尾此时却自然的垂落，和以前完全两样。
露出肩膀的纯白礼服搭配宝石腰带，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简直和艾琳娜一样充满魅力。
“……嗯。倒不如说是被异性关注吧？晚宴也是建立人脉的场合呢。”
“异性……吗？”
露娜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显然没能理解。
见到这一幕的西桠咳嗽了一声，‘恕我失礼’。
“——贝雷特大人，我要离开一下座位。侍女们都聚集在一起，我需要先去打个招呼。”
“啊，明白。西桠你可以自由活动喔。”
“谢谢。”
简短对话后，西桠行礼离开。
（真是的，她为什么总能这么周到……）
西桠应该是能预见到接下来对话的发展了吧。
‘……呐，贝雷特。看，看看这身礼服……看看盘起头发的我……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西桠可是很体贴的保持着沉默噢？’
‘啊，啊啊……那个，该怎么说呢，我想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再跟你说的……’
回忆起稍早前和艾琳娜的对话。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西桠小姐在刻意避让。”
“……刚才的话题，还是两个人独处说起来比较方便。”
“关于被异性关注的事吗？”
“差不多吧。”
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才能坦白自己的内心。
‘但我想确认是谁的时候，对方的视线就会立刻移开。’的真正原因。
“那个，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是这身礼服和这个发型全部……都很适合你。包括我在内，大家应该都是看入迷了。”
“！”
“我，我是想说……那些人是想接近你所以才暗中观察啦。毕竟露娜之前没参加过晚宴，所以也有参与者会想……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就……换做我也会这么想……”
“……”
“老实说，我觉得完全不输给艾琳娜喔。”
“这……样吗。明显是过度夸奖了。”
“才没有。”
当面称赞盛装后变得更美丽的朋友，简直害羞的脸上冒火。
也许是这份羞耻也传染给了露娜，她垂首低语。
“请让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该不是在以让我害羞为乐吧？”
“要是真有这种余裕就好了呢。啊哈哈……”
看着一边挠着脸庞一边假笑的贝雷特，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
“……”
露娜陷入沉默，贝雷特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当沉默准备继续发展之时——
大厅突然骚动起来，氛围变得躁动不安。
刚要有‘发生什么了？’的疑问，露娜此时解答道。
“恐怕是亚里亚大人到了。”
“这，这样啊。那我得打起精神了……”
“虽然时机不对，但是我最后还能再说一句吗？”
“什么？”
“听了下刚刚的话，我觉得这并没到需要西桠小姐特意离席的程度啊。”
“啊，啊……”
也许是因为露娜脑子转的有点快，所以她稍微有点误解了‘两个人独处说起来比较方便’的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说两个人独处比较方便是指……如果在西桠面前夸你漂亮的话，我会有点害羞。”
“我可没有被‘漂亮’这个词夸奖过喔。”
“…………”
“看来你当时紧张到那种程度了呢。”
“这个话题就到这为止吧，嗯。”
“我明白了。”
被面无表情的用着一成不变的声音进行的精准分析，才是最扰乱人心的。
“不过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就算没有熟人在场，要夸奖异性的容貌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啊，所以你就因为这个从来不夸我吗？”
“……是的。”
“呃，这，这样吗。”
本想开些轻松的玩笑，结果却得到了意想之外的回答。
“……”
“……”
这是第二次与露娜四目相对。二人相视无言。
在这种令人心痒和难为情的状况下，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的同时移开了视线。
到达会场后大约过了十分钟。
——原本热闹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虽然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终于现身了呢。”
“那就是歌姬大人吗……”
全场视线全部集中在一位大小姐身上。
白金色的长发随着在红毯上行走的步伐轻盈摇曳着，胸前隆起的丰满乳波微漾。
细长修眉下的是一对圆润的粉色眼眸，以及小巧的鼻子与朱红樱唇。
虽然是童颜且身形娇小，但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成熟韵味却丝毫不输给艾琳娜。
几乎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位身着白色布料搭配浅米色蝴蝶刺绣礼服的《华丽的歌姬》——亚里亚·蒂埃尔所吸引。此刻亚里亚正在向台上的勒克莱尔伯爵及其夫人致意。
贝雷特望着这位公爵千金，开口道。
“好厉害的气场啊……”
“你一边嘴上说着这种话，一边却将邪恶的视线投向亚里亚大人的胸前？”
“才，才没有啊！嗯！”
“您这种反应属实是难以取信于人，请您多加注意言行。”
“啊，谢谢关心。”
“不……”
露娜像是掩饰害羞般，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轻轻摇头。
“说起来啊，怎么没看到亚里亚大人的随从呢……怎么回事？”
虽然不太记得长相了，但是模糊记得应该有个专属侍女来着？
“大概是正在和主办方确认唱歌演出相关的事宜吧。”
“原来如此，确实可能在做这种工作。”
“……您对那个人感兴趣吗？”
“诶？”
“因为您好像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露娜眯起眼睛直勾勾的盯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那视线里好像夹杂着点责备的意味。
感觉声音里似乎也带着些许尖刺。
“绝对没有挖墙脚的意思哦！？在我心中西桠才是最好的侍女！”
“……”
（诶，诶？难道我说错话了……？她好像正在散发出‘不是这个意思’的气场……）
因为露娜表情毫无变化，所以无法判断她的真是想法，但是我觉得是这样。
“看来您对西桠小姐相当信任呢。”
“那当然，在她面前都有点抬不起头了。”
心里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老实说，我很羡慕。你们两位的关系。”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不过要是西桠的性格不是这样的话，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是有过去严格指导的原因，但是您的品格也很重要啊。”
“真是这样就好了……”
“既然刚才我选择相信了您的话，所以现在也请相信我的判断。”
“哈哈，被这么说就没法反驳了呢。谢谢，真的谢谢。”
“不……”
贝雷特用食指挠着脸，露出了难为情的笑容。露娜用余光看了这个表情好几秒。
此时，结束了和伯爵的寒暄的亚里亚，朝这边走来。
“好了，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
“准备向亚里亚大人打招呼的准备。因为她需要先和身份高的人交流。”
“啊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先去打招呼，其他人就不能打招呼了是吗？”
“没错。”
被干脆的肯定。
（也就是说，我要当第一个吗……绝对会被瞩目的啊……）
透过露娜的话，他明白了侯爵以上的贵族只有亚里亚一个人。
“总觉得有点紧张起来了。连保持笑容也都有点困难啊……”
抱着‘想和西桠一起打招呼’的想法将逃避的视线转向她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充分发挥天生的开朗性格，沟通能力和广泛的人马，正在和参与者与随从们打着招呼。
实在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把她叫过来。
贝雷特坚定了一个人去打招呼的觉悟。
“难得有机会，让我好好欣赏一下您的英姿吧。”
“我，我会努力的。”
要是说唯一幸运的事，就是亚里亚周身散发着的温和气场吧。虽然地位崇高，但是却让人感到分外亲切。
“那个，和亚里亚大人问候结束之后，您哟什么安排呢？会回到我身边吗？”
“不，我可能会单独行动一会。”
“这样……吗？”
话音未落，露娜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垂下了眼帘。
虽然很高兴她表现出的不舍，但是实在没办法。
“为了避免误会，我先说清楚，我并不是讨厌和你独处。因为我必须要把和露娜说话的机会也让给其他想要问候你的人啊。”
从一开始就独占特定对象的行为是不对的。更重要的是，不能因此剥夺露娜和其他人处好关系的机会。
毕竟这也是拓展人脉，加深交流的晚宴。
“如果演变成连‘让’的必要都没有的情况的话，我是会怨恨您的。”
“你的意思是说没人来打招呼的话？”
“是的。”
“哈哈，唯独这个是不可能的啦。”
虽然和西桠一起进入会场时，独自伫立的露娜给人一股子‘高岭之花’的印象。
但是她现在不输给艾琳娜和亚里亚美丽姿态，就算身份低微也必定惹人注目。
（嘛不过要是真让出去了的话我就成孤家寡人了……但是第一次参加的露娜必须好好享受才是。）
当众人看到贝雷特和露娜‘打招呼的现场’想必向露娜打招呼的心理门槛会降低不少。
实际上——
“好想快点去打招呼啊……”
“也让我打声招呼吧……”
“要聊到什么时候啊……”
诸如此类热烈的视线正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么，我要鼓起勇气向亚里亚大人打招呼了。好好享受晚宴吧，露娜。”
“请，请等一下。”
“嗯？”
刚想迈步的时候，被她挽留了。
“……不能一直都单独行动喔。和我一起吹晚风……我们约好的。”
“好的……也请你好好享受晚宴吧。”
“谢谢。”
在这句话的最后，贝雷特向亚里亚的方向走去的同时，已经有想要打招呼的贵族开始向露娜的方向移动。
就在此时，载满料理的cancel被排成一列，推进会场。
带领佣人们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同亚里亚和露娜一样同样美丽动人的赤发艾琳娜。
＊＊＊＊
“──感谢您的夸奖。那么恕我失礼了。”
双手轻轻提起裙摆，
双手轻轻提起裙摆，右脚斜退到后侧，左膝微屈，结束了和主办方的寒暄后，亚里亚·蒂埃尔挺直后背向左侧的晚宴会场移动。
她比任何人都努力的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即使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中也面不改色的亚里亚——此刻的内心正在暴露着本性。
（呜喵~接下来到最麻烦的应酬时间啦~……）
表情却丝毫未动。但内心却很想‘呜啊~’的瘫倒在床上。
倒不是说讨厌宴会。不如说亚里亚相当的喜欢，正因为她要用完美的演技伪装本性，接下来才会迎来比谁都要累的时光。
如果周围的评价和好感度低的话，过来寒暄的人自然会变少。但是亚里亚的情况却截然相反。
不仅身为公爵千金，又是被称为《华丽的歌姬》的名人。再加上因为区别对待很麻烦，所以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结果就是贵族们都怀着“哪怕能说两句就好”、“想要拉进关系”、“混个脸熟”之类的念头蜂拥而至。
（哈……）
正当她在心底里叹气的时候，冒着热气的料理被端了上来。
（看清起来好好吃的料理我却要忍耐……虽然肚子饿瘪了害得在坚持坚持……）
正因为接下来会有不断的寒暄袭击而来，所以不能优先考虑自己。
必须优先考虑周遭的观感。
要摆出一副“快来找我寒暄”的姿态，随时营造出便于他人上千攀谈的氛围。
（我的……大餐……）
抱着恋恋不舍的心情慢慢的退到了墙边上。
刚摆出“随时恭候”的姿态的时候。
亚里亚的视野中就出现了某个高个子男人走过来的身影。
（啊！果，果然……第一个来寒暄的就是那个瞪过我的……）
虽然一瞬间有点胆怯，但是宾客众多的这个会场对于亚里亚来说是可以安心的空间。
她立刻切换心情，主动上前寒暄。
这是避免惹对方不快的一种策略。
“咳咳。贝雷特殿下贵安。您的衣装真是别致。”
“贵、贵安。承蒙谬赞。艾丽娅大人您才是光彩夺目。”
“呵呵，感谢您的夸奖。”
亚里亚一边装出自然的微笑，一边暗自腹诽。
（诶，咦？今天好像没瞪着我……但是那个假笑有点吓人啊……）
对方僵硬的表情一目了然。
是因为紧张吗？因为身份差距而害怕？虽然是这么想，但是贝雷特确实有过瞪着她看的前科在。
虽然很难说刚才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存在某种理由”肯定没错。
“那，那个……同亚里亚大人见面还是学校以来的头一次吧？”
“正是如此。贝雷特殿下近来身体可好？”
“是，是的。亚里亚大人看您气色甚佳真是太好了。”
贝雷特依然保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对话没有违和感，也不带讽刺……啊，这该不会是拐弯抹角的刁难吧……）
虽然从萨妮娅那里听过可能只是误会，她在侍从的班级很受欢迎之类的说法，但是毕竟有前科。
要是在寒暄的时候就刻意刁难的话，很可能在唱歌的时候为了阻碍表演而一直盯着她看。
必须慎之又慎。
（如，如果你要敢动歪脑筋，我只要避开你的视线就好了……）
虽然猜不出他有什么怨恨，但是绝对不能搞砸演出。
正当她刚下好决心“绝对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那个瞬间。
“啊，恕我冒昧。难得一次，不如您边用餐边聊怎么样？”
“！”
“那个，我是从艾琳娜……大小姐那里听到站着用餐也无妨的。”
“……”
（为，为为为为什么……）
亚里亚瞪大双眼震惊的无话可说。
此刻她受到的冲击性邀约是前所未有的。
因为是公爵的这个身份，从未有人做过这种提议。
‘可能会被认为失礼。’
‘本人可能会被周围的参加者认为有点得意忘形了。’
所有人都怀揣着这些顾虑。
再加上必须保持“被动的等待姿态”的亚里亚，绝对不可能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为了避免“向这位贵族提议而没向另外一位提议”的事情引发纠纷。
“那，那个……？亚里亚大人？您不乐意吗？”
“不，不是！那就有劳您了？”
“荣幸之至。请同我来。”
“！好，好的……”
让亚里亚再次感到震惊的是，他特意用自己的右手对料理方向的示意。
这是向宾客们宣传“是本人主动邀请的。”
仅此一举，就杜绝了亚里亚被怀疑主动提议的可能性。
（居然连我的心情和公爵家的立场都思考在内了吗……）
难道那个人的僵硬笑容，只是因为不善于假笑？正当她发挥想象的时候，那次对话再脑海中突然闪过。
“因为太恐怖了……！在学校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恕我直言，或许因为他早就看穿你了，‘装乖过头了吧你这家伙。’”
和专属侍女萨妮娅的对话。
（难道说，刚才的笑容是“不必如此拘谨”的意思……？）
这件事之后，完全摸不透他的为人，太难以琢磨了。
但是唯有两点——
“亚里亚大人喜欢哪种料理呢？”
“我对鱼类料理，有些喜欢。所以一直都很在意那边排队的东西。”
“这样啊。能邀请您真的是太好了。”
为了不让我感到无聊，他甚至能主动开启话题避免冷场。
而另外一点。
能感受到正在窥探这边情况……不对，略带牵制意味的视线。
这两道视线正来自与男性贵族寒暄的友人露娜和刚端完菜参加晚宴的友人艾琳娜。
“……呵呵。”
“怎，怎么了吗？亚里亚大人。”
“失礼了。我突然想起高兴的事情。”
虽然也有被看穿的可能性，但是她仍用营业式的微笑试图蒙混过去。
万万没想到会从她们眼中看到类似嫉妒的情绪。
这事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真没想到能有这种收获。
上次参加这么有趣的晚宴是什么时候来着……
粉色瞳孔中流转着异样光芒的亚里亚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