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帝夫妻的出国问题
房间最里面有黑檀木的办公桌,墙边有书架,铺着长毛绒毯的地板正中央摆放着细长猫脚桌,四周围绕着宽大的接待沙发。办公桌上虽然堆满了文件,看起来有些杂乱,总之皇帝的办公室非常大。因为里面存放了机密情报,出入口总是配有警备。是适合拉维皇族谈话的地方。
「总而言之就是我们即将成为国母的龙妃殿下,希望到莱卡进行三个月的短期留学吗?没问题,我来安排。」
「维赛尔皇兄────────────!」
听到在实务方面的手续上握有最大实权的哥哥果决的决定,哈迪斯发出哀号。
「为什么,皇兄!快阻止吉儿啊!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当然,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哈迪斯。所以即使会受到你怨恨也好,只要是为了你,什么事我都做得到。」
「皇兄总是这样!你就是这样,所以都不听我想说的话!」
「我心里也很难受啊,哈迪斯。龙妃的事我很遗憾。」
「请不要说得像是我死了好吗?」
「哎呀,抱歉。因为不管你在或不在都没有差别,不小心就说出口了。」
即使吉儿狠狠地瞪着他,维赛尔仍旧保持爽朗的笑容。
而哈迪斯则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向另外一个哥哥靠过去。
「里斯提亚德皇兄!里斯提亚德皇兄是反对的吧?」
「确实,现在距离结婚典礼只剩下不到一年,就算只有三个月,吉儿小姐不在的话……」
「没错吧?会很困扰吧?」
「真的会有困扰吗,里斯提亚德?」
里斯提亚德的背后,传来维赛尔巨大的压力。
「谨慎回答,里斯提亚德。你有受到这个龙妃什么帮助吗?不如说她只会碍事,难不成你无能到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吉、吉儿小姐对于仪式方面的礼仪和社交很不擅长,但也没有像你说的那种程度……」
「如果不能说出她不在比较好,还敢说自己是哈迪斯的哥哥。倒不如说即使龙妃殿下不在,也能够举行结婚典礼。只要准备好替身就行。」
「那种结婚典礼我才不要呢!」
「我也不要啊!只有三个月而已,一定能赶得上结婚典礼的!」
「因此我赞成龙妃殿下的远征。有人反对吗?」
立刻举手的只有哈迪斯一人。其他被召集到皇帝办公室的兄弟姐妹──大姐艾琳西雅、妹妹娜塔莉与芙莉达,虽然露出困扰的表情但都没有举起手。明显看得出很烦恼的只有里斯提亚德。
维赛尔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
「为什么?太奇怪了吧,我明明是皇帝……咦?我是皇帝没错吧……?」
「我觉得吉儿姐姐,如果想去的话,让她去……比较好……」
坐在接待沙发上,年纪最小的芙莉达怯生生地说出自己意见。坐在她身边的娜塔莉这才恢复了表情。
「应该说,没什么赞成或反对吧。维赛尔哥哥不要露出一副要捏死反对的人的样子啦……」
「莱卡大公国的士官学校很有名,我能理解吉儿为什么会有兴趣。因为连我都想去呢。」
艾琳西雅也以身为拉维帝国军将军的感觉为这件事背书。
「里斯提亚德,你也有兴趣吧?我虽然对培育诺以特拉尔的龙骑士相当自负,不过要是都一样的话,就没有特色了。也可以成为贝鲁堡的参考吧?」
「贝鲁堡?难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里是吉儿的家庭教师苏菲亚未来的夫婿要治理的领地,对吉儿而言是个有渊源的城镇。艾琳西雅摇摇头。
「不是不是,是里斯提亚德着手想要为贝鲁堡做一些规划。最近经常看到他和苏菲亚小姐在说话──」
「艾琳西雅姐姐!」
娜塔莉慌忙拉扯她的衣袖阻止她说下去,艾琳西雅眨眨眼睛。然而艾琳西雅本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暗示了什么事。
(……苏菲亚小姐正在寻找夫婿……吧……)
如果想为贝鲁堡规划些什么,最好的方法便是与苏菲亚结婚。那个连吉儿都明白的方式,里斯提亚德不可能没有发现。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办公室中蔓延开来。
受到所有人的眼光注视,里斯提亚德抬起眉尾。
「怎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喔。」
「说得也是呢,因为我什么都没听说。维赛尔皇兄呢?」
虽然带着笑容但声音有点冷淡的哈迪斯问道。维赛尔露出比哈迪斯更完美的笑容回答:
「我也没听说任何事呢,哈迪斯。如果、假设、万一,里斯提亚德对我们隐瞒了对苏菲雅小姐求婚这类重大的事情并擅自进行安排,会是个大问题。那表示他一定有叛变之意,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把他击倒,绝对。」
「啥?怎、怎么会说到那里去?」
「没错呢!要一起努力全力击倒他喔!」
「不,等等,我并没有要瞒着你们。也要考虑苏菲亚小姐的意思,不能随便说说吧?再说哈迪斯,都是因为你去了克雷托斯,所以搞得事情很混乱。」
「唉──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吗?」
「不是,我是要说,我只是在事情确定能说之前,还没有报告而已!绝不是因为有可疑的事才没有告诉你们──」
「……我也,没有,听说这件事……」
听到最疼爱的妹妹的声音,辩解中的里斯提亚德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住般。芙莉达旁边的娜塔莉用手扶着额头。
「艾琳西雅姐姐是笨蛋……偏偏在芙莉达面前说出这种事。」
「对、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啊……」
「我也,没有,听说这件事。」
重复说着同一句话的芙莉达,眼神聚焦在某处。平时怯生生的态度不知去向,坚毅地抬起头,使得里斯提亚德退缩了。
「哥哥,你应该没有说让苏菲亚小姐感到困扰的事情吧?」
「你、你怎么会那么说呢,芙莉达?我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的。」
「不过你不能否定自己有对苏菲亚小姐提出试探性的话题吧?」
里斯提亚德的脸僵住了。哈迪斯小幅度地拍着手,维赛尔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戏。艾琳西雅合掌道歉,她身边的娜塔莉把视线望向远方。
「因为哥哥的个性,只要决定的事情就会强迫别人执行,我要先向苏菲亚小姐确认是不是有造成她的困扰。」
「怎么……芙、芙莉达,听好了,这不是你该插嘴的事情──」
「啥?」
芙莉达冷冷地看回去,里斯提亚德整个人完全僵硬了。
看着这样的里斯提亚德,渐渐让吉儿感到不忍心,于是试着轻声改变话题。
「那个……那么,我的,留学的事怎么……」
「对、对了,就是这件事!既然决定好了要留学,就得做准备才行。」
闯祸的艾琳西雅赶紧搭上这个话题,娜塔莉也进一步问道:
「已经决定好要去哪间学校了吗?」
「我有想去的学校。不过,因为我不是要视察,而是想体验现场的状况,想要避免对方以龙妃的身份迎接我。」
「想要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去啊?那么再更好不过了。」
「什么?」
若无其事插话的维赛尔,发言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然而即使她半眯着眼瞪着他,也没有动摇他爽朗的笑脸。
「由我来安排,请放心交给我。」
「让人一点也无法放心,怎么了?莱卡大公国有什么吗?」
「真不巧,什么也没──也不能那么说。那里有我们的手足。」
「咦?」
「是最小的弟弟喔。叫做鲁提亚·提欧斯·拉维,他的母亲曾是莱卡的公主,所以他是莱卡大公的孙子,一直都在那里生活……和吉儿年纪差不多吧。」
娜塔莉为感到惊讶的吉儿做了说明。原本一脸严肃的芙莉达也愣住,喃喃自语:
「我还有……另一个,哥哥……?」
「该怎么说呢。」
维赛尔坏心眼地从鼻子发出笑声。
「他既没有放弃皇位继承权,但几乎都在莱卡接受成为下一任莱卡大公的培养。哈迪斯自然不用说,连我也没见过他。要说他是拉维皇族,不如说是莱卡的王子,不过那也是因为有拉维帝国的威严才有那样的地位。不知道关于拉维皇族的血脉,莱卡大公国那方会有什么说法。」
哈迪斯是与前皇帝没有血缘关系的龙帝。这意味着除了哈迪斯以外的拉维皇族,与龙神的末裔为不同的血脉。这个事实在大约半年前已经公诸于世。
「基本上,没听过什么关于他的好评价。都是他仗着拉维皇子的光环,做些任性的行为之类的,不过最近比较少听到关于他那些行为的抱怨了。」
「……那应该是好事吧?」
「说不定是吧。关于拉维皇族血统一事公开后,他就进入士官学校了,那是我收到有关他最后的报告。」
吉儿静静地看着维赛尔,维赛尔也正面与她对看。如果是如同报告所说的状况倒好,但是就时期上而言,也可看成是将拉维皇族由宫廷流放。
领悟到维赛尔不反对自己去留学的理由,吉儿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要我进入同一所学校,去看看他的状况?」
「一石二鸟对吧?包含以龙妃身份这点会受到警戒这点,也能按照你的希望安排。」
「我明白了,没问题喔。相对的,手续的办理就麻烦你了。」
「就这么决定了。但是,你还有另一个工作。」
「还有别的事吗?」
「用那种口气说话不好吧。因为我要你说服我的宝贝弟弟,也就是你重要的未婚夫喔?」
吉儿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不知何时移动到房间角落的哈迪斯,正背对所有人抱膝坐着。
「居然忽略我擅自讨论下去……没有任何人站在我这边……」
他的空虚笑声让吉儿着急地跑了过去。
「陛、陛下,只有一小段时间而已,我很快就回来了。」
「三个月才不是一小段时间呢!吉儿,你离开我那么久难道无所谓吗?」
「我、我当然会,觉得寂寞……」
「剩下的你们自己谈,我要去准备了。」
「请帮我说服陛下啊!」
吉儿不禁转过头,维赛尔沉稳地笑着回答:
「那是夫妻间的问题,我不想打扰你们。」
不想参与其中的哈迪斯的手足们全跟在维赛尔身后,离开了办公室。这件事全落在吉儿身上,让她非常伤脑筋。
「……你真的那么想去?」
他突然那么询问。吉儿不知所措地迎上哈迪斯的视线。
「我、我并不是要离开陛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
那部分希望他不要误解,她小心地选择用词。
「不过,为了那样,我必须要累积平时的功绩。我勉强还算拥有魔力,所以很容易被定位成只要能保护陛下就好。但是如果我只能从保护陛下当中获得自己价值,那一定会和至今为止的龙妃们有相同的下场。」
不是只有守护哈迪斯就够了。历代龙妃让她看到的情景是这么告诉她的。
「所以我想要尝试各种不同的事。如果尝试的结果发现保护陛下还是最重要的,可能就会把其他事交给别人处理。不过在一开始决定不做和尝试后再下决定,是完全不同──陛下?」
她在话说到一半时被抱了过去,困惑地歪了头。哈迪斯将额头放在她的肩上嘀咕:
「你那么说的话,我不就像是妨碍妻子的活跃表现,度量狭小的丈夫了吗?」
「……没有那种事喔,应该吧。」
「应该?」
看见他半眯着眼紧盯自己,让吉儿回以苦笑。趁他开始闹别扭前,她主动伸出双手,环抱哈迪斯的头。
「因为我想早一点成为能够令人自豪的优秀龙妃──陛下的妻子啊。」
「你那种说法,听起来就像即使我反对也会去一样……」
「你很清楚嘛。」
「我才不清楚,反正我只是个妨碍妻子活跃表现,度量狭小的丈夫而已!」
「让我这么伤脑筋的部分也好可爱,让我很喜欢呢,陛下。」
哈迪斯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你最近是不是想迷惑我……?」
「因为我都要成为陛下的老婆了,不能迷惑你的话该怎么办。再说陛下也明白吧?我必须要有功绩。」
再怎么说,哈迪斯也是皇帝。虽然害怕寂寞又非常想要被爱,不过他不会因为受到情绪起伏而影响判断。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在我身边比较好。」
直到最后都还这么坚持,某种层面上的确让人很困扰。不过,那也证明他想要两人在一起的意愿,让人无法责备他。
「不过呢,陛下。」
所以她像是要说秘密般地把声音降低。
「在我们分开的期间,一定还会出现彼此不知道的那一面喔。像是吃醋,或是感到不安──那样不是反而有点刺激吗?」
「能不能不要说那些像是大人玩火的话来蛊惑我?」
「当然,不能外遇喔。」
「那完全是我要说的话……」
哈迪斯叹了一口又深又长的气之后,有点闹别扭地问道:
「……三个月?」
「对,你一定会变得很忙,时间立刻就过了。」
「你会每天都乖乖联络我吗?」
「我很不擅长写信,没办法啊。」
「一开始就这种态度!不对,就算你写了,八成也是每天吃饭的菜单……」
这次他用比较强的力道紧紧抱住她。
「只有三个月喔。超过的话,我会飞过去接你的……你为什么在笑?」
因为他能够骑乘龙来迎接自己,实在太棒了。
不过,她决定不说出这个想法。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不说比较好。
「秘密。」
「真是的,从刚刚开始就这样!我先说清楚,我可是不愿意的!我并不是完全同意的!」
「我知道呀。只有一小段时间,请当个好孩子等我喔。」
「你的说法!啊啊讨厌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害臊起来了……!」
连耳朵都羞红的哈迪斯,像是想将脸埋起来般钻了过来。如果他认真闹起别扭会变麻烦,因此吉儿不去偷看他的脸,反而转换了话题。
「陛下也要好好努力喔──现在,杰拉尔德王子在帝城里。」
虽然把他关在只要没有女神的圣枪就无法打破的强力结界中,但绝对不能大意。即使是吉儿,在没有龙妃的神器下与这个对手一对一对战,也得降低预估的胜率才行。虽然已经开始与克雷托斯王国交涉赎金,不过对方仍然有可能使用强硬手段把他带走。因为至今处理所有政务的杰拉尔德不在,目前似乎由评价极差的国王陛下回到克雷托斯王城掌管政务,但是并没有发生拉维帝国这边预期的重大混乱。
最重要的是杰拉尔德本人不但优秀,脑袋也灵光,不能认为只要把他关起来,他就什么也做不到比较好。神童这个评价绝非名过其实,这点身为前未婚妻的吉儿相当清楚。
「他可能会有什么动作,请你一定要小心。」
「……嗯。」
「顺道一提,我现在喜欢的人是陛下喔。」
哈迪斯知道吉儿的初恋是杰拉尔德,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因此她先发制人,把话先说了出来。哈迪斯咋舌说道:
「我才没那么容易被你迷惑──不必你说,监视不会有所松懈,就算他逃出去,拉维也会立刻察觉的。」
「但是拉维大人和陛下,都还不是最完善的状态吧?而且……我听说娜塔莉殿下会进出杰拉尔德王子所在的塔里。」
「那是因为她准备和杰拉尔德王子订下婚约啊。」
哈迪斯那么答道,并抱着吉儿直接站起身移动到沙发去。
「那件事果然还在进行?」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不满?」
吉儿因为他话中句句带刺的反应感到麻烦而叹气。哈迪斯露出受到打击的表情。
「刚刚这反应,是今天的冷淡回应当中最伤人的……」
「排除陛下过多的不安,只能一天一次,不然没完没了……我在想的是,让娜塔莉殿下那么做真的好吗?不知道她有没有勉强自己……」
哈迪斯歪了歪头,并将吉儿重新抱稳。看来他没打算把吉儿从腿上放下。
「不过,表面上歌颂着友好关系,若拉维皇族都没有人去与杰拉尔德王子会面实在太奇怪了。她自己决定那么做,我也没有阻止她的理由。」
「……顺便问一下,陛下预计会和杰拉尔德王子见面谈话吗?」
「他的脑袋要落地时,或许可以去看看他的表情。」
那么直截了当的回应非常好。这么看来,他应该不会过于大意让杰拉尔德逃走。
然而,之前返乡回到克雷托斯时,吉儿亲眼目击到娜塔莉受到克雷托斯国王鲁弗斯──杰拉尔德的父亲托付,保管了某样东西。至于是什么物品,因为娜塔莉无法确定所以没有向她说明。
虽然不是不信任娜塔莉,不过因此留下了不安的感受。
「放心吧,娜塔莉是个聪明的孩子,非常清楚自己的力量和职责。」
听见意料之外的温柔语调,吉儿惊讶地抬起头。哈迪斯看着天花板。
「之前她也因为信任我,把事情交给我处理。她越来越像艾琳西雅皇姐了,真的只把需要的事情丢过来,超麻烦的,维赛尔皇兄和里斯提亚德皇兄也嘀嘀咕咕念了一番呢。但她确实是个判断精准又能干的孩子,芙莉达是个观察力敏锐的孩子,所以有什么事会找我们商量……咦?怎么了,吉儿?」
她紧紧地用双手环抱住他宽大的背。
这个人究竟从何时起,已经能够那么平静地开口谈起手足了?回想起来,在他们返乡回克雷托斯时,哈迪斯也依靠了他的手足。
啊啊,真的得早日成为优秀的龙妃才行。即使这个人的身边,聚集着许多比吉儿都要聪明、可靠、强大,又优秀的人们,还是得让自己能够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人最需要的人。
这样的心情该如何表达才好?
「好喜欢陛下。」
「现在突然这样,又怎么了?我我我、我先说了,我可没那么轻易──」
只是把话说出口并不够,于是她挺直了背脊──稍微犹豫位置后,把嘴唇靠上了哈迪斯的脸颊。不过要自己主动去亲吻他的唇实在太害羞,现在还太早。
即使没那么做,吉儿仍是第一次那么积极地做这种事。在忍不住完成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羞耻心也大喷发。但是,哈迪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候,吉儿才忽然察觉了。原来自己那么害羞。
想当然耳的结果,哈迪斯一脸安详地停止了呼吸与心跳。
无论怎么说,吉儿都很善于说服哈迪斯。反正哈迪斯会屈服的。来到走廊上的手足们与娜塔莉应该都有一样的想法。
然而,站在她身边爱找麻烦的哥哥,意味深长地低头看向她。
「什么事?该不会打算要我偷听他们夫妻的对话吧?」
「把龙妃要去莱卡大公国留学的事告诉杰拉尔德王子,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他以其他手足听不到的音量,小声地对她说悄悄话。并且在娜塔莉反问之前,维赛尔便迅速地走开了。看来没有打算说明原因。
接着沉默离开的是芙莉达。从走路的步调就可看出她无声的愤怒,娜塔莉无可奈何地向里斯提亚德说道:
「等一下她应该就会冷静点了,我稍后再去跟她聊聊。」
「……拜托了,我真的完全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
「真的吗?」
她虽想着只有这个哥哥不会做出违背常理的事情,仍然以防万一地询问,这使他感到意外而对她皱起眉头。
「难道你认为我是那么卑鄙的男人吗?」
在他正面反问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必问出口。
这个哥哥擅长外交。他可以混进诺以特拉尔龙骑士团当中,将优秀的同期一个不漏地挖角,并创立自己的龙骑士团,在那之后仍然可以光明正大出入诺以特拉尔龙骑士团,是个彻底的狡猾人物。并不是娜塔莉在谈判上能赢得过的对手。
「……我开始同情起苏菲亚小姐了,她应该绝对无法逃掉……」
「为什么会那么说?我没有勉强她做任何事。」
「没关系,反正最大的敌人是维赛尔哥哥吧?你就好好努力。」
只要靠着茶友的情谊与苏菲亚打好关系,说不定就能说服哈迪斯,但维赛尔可不同了。他可是很乐意打乱里斯提亚德的算盘。
大概是感受到不平静的气氛,艾琳西雅放低声音说道:
「别闹出太大的争吵啊,不然被牵连的苏菲亚小姐太可怜了。她的立场原本就已经很复杂,包含她父亲的事情,还有对象继哈迪斯之后是你,周遭的人会怎么谈论她?」
「她没有那么脆弱吧?哈迪斯刚当上皇帝,身边没有任何盟友的时候,她可是担任起他的茶友,并且尽好职责的女性呢。」
这么说来,确实是那么回事。娜塔莉与艾琳西雅对看了一眼。
同时,她也明白哥哥并非抱持半吊子的心态了。基本上,考虑到贝鲁堡这片土地的特质,哥哥的做法才是上策。那个着眼的角度与优秀程度真让人厌恶。维赛尔恐怕也有相同的心情吧。然而毫无缘由地反对,只会展露自己无法认同他人的狭小度量而已,娜塔莉不能那么做。
「……我认为是个好人选,我会去帮忙安抚芙莉达的。」
「那真是帮了大忙。」
「但是!你也要帮我的忙喔,里斯提亚德哥哥。」
自己能够拿来谈判的顶多就是这个了。里斯提亚德收起下颚思考。
「难道是指杰拉尔德王太子的事吗?」
「你很清楚嘛。有需要时要帮帮我。」
「当然,只要是哈迪斯或拉维帝国需要的事。」
看起来是允诺了,但实际上又若无其事地加入牵制,这个哥哥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艾琳西雅从旁边插话:
「杰拉尔德王子怎么样?听说他看起来很平静,也没有可疑的举动。」
「正顺利地跟他加深交流中,交给我吧。」
「……我从警备人员那里听说,你们几乎没有对话──好痛,娜塔莉!」
「你继续惹芙莉达生气没关系吗?」
被娜塔莉踩了一脚的里斯提亚德闭上嘴退后了。她从鼻子发出「哼」的一声,跨出步伐离开,前往的是远离帝城内廷,位于某一个角落的塔。
那里无法从地面上出入,也无法由上空进出,当然也没有窗户。是为了在有任何万一时引起火灾,发生不幸的意外所设计的。
一开始来到这里时会稍微感到紧张,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的步伐有如进入自己的宫殿般,让人为她打开数重的锁后,进入其中。
会被关在这种彷佛要把人活生生关到死的复杂监牢中的人物,不是在政治斗争中败阵的拉维皇族,就是重要的人质,当然都是有地位的人。所以与粗陋又森严的外观不同,里面的装潢与宫殿同样齐全。每天都有安排打扫,浴厕也很完备,空间宽敞。虽然对于之前掌管克雷托斯王城的他而言应该很小。
「今天你的心情也很好,杰拉尔德王子。」
对堂堂正正走进来的娜塔莉,在铁栏杆另一头的杰拉尔德完全没抬起视线,正读着书。哥哥说几乎没有对话这个情报是错的,正确而言,他们连眼神也没对上。
不过不能对这点过于计较。想要吸引对方注意,是小孩子才做的事。
杰拉尔德在这里的评价很好。无论对谁,姿态都很柔软,即使对象是警备人员也没忘记保持礼仪,清楚自己的立场,绝对不说为难人的事,这些都能看见他的体贴。和他对谈的学者与专家,都异口同声称赞杰拉尔德的脑袋思考速度。
在敌国也展现出完美表现的王子,对娜塔莉却连招呼也不回,态度漫不经心。这是好现象,她决定那么想。对方八成是过着与败北这个概念无缘的完美王子。虽说是龙妃,被年纪那么小的女孩抓起来当人质,内心应该愤恨难耐吧。想到他能透露那份真实心情的对象只有自己,就觉得同情他。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请不必客气,可以告诉我。」
像这样如同施舍的话语,对自尊心高傲的王子而言应该相当屈辱。那么想像着便感到雀跃的自己,看来是个生性本恶的女人。不过,对方是个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持续忽视自己的老手。要让他屈服还差得远了。
若是平时,他们会隔着铁栏杆度过沉默的时间,但今天有来自维赛尔的伴手礼。麻烦事得快点搞定才行。
「听说龙妃也要去留学。」
接着王子对于龙妃的事有反应。不出所料,他把端正的脸转向这里。
这让娜塔莉心中有一半达成目的的优越感与一半的不甘心。不过她没把后者的心情表现出来,不去想让他有反应的原因是吉儿或是龙妃,开口询问:
「你知道会去哪里吗?」
「应该是莱卡大公国吧。」
轻而易举地猜中了。杰拉尔德彷佛若无其事般平淡说明:
「女性从政者都立刻会往教育发展。应该是提升功绩会让自己名声比较好吧。看来是没有察觉到教育正是把洗脑说得比较好听的可怕武器。」
「……她好像想建立士官学校。」
杰拉尔德的眼睛似乎稍微睁大,让她心想糟了。现在在杰拉尔德的心中,吉儿还有价值。
「原来如此,非常像是萨威尔家千金小姐会有的想法。目的顶多是为了国防……仔细想想,所谓龙妃就是喜欢成为龙帝的盾牌。所以呢?」
「咦?」
「维赛尔皇太子要你试着把这件事告诉我吧?」
看到他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一笑,让她握起了拳头。
现在那个讨人厌的哥哥与这个王子,正透过自己试探着彼此。
「你不适合当间谍。仔细想来,你的哥哥都没一个像样的,真同情你。」
「我承认他们都不像样,但轮不到你来批评他们。如果你想说自己是个优秀的哥哥,不如去问问菲莉丝王女吧?真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我不会像你的哥哥一样利用妹妹。」
他对于自己宠溺的菲莉丝王女,也会有所反应。
「那表示你认为妹妹不可靠吧?被哥哥那么想,还真是可怜。」
「为什么要做那种恶意的解释!」
「先说我的哥哥们的坏话的人是你呀!如果是派不上用场的人,维赛尔哥哥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想要用的。」
维赛尔会交办事情,表示认同那个人拥有那样的能力与价值。
「所以我只会把事情转达给哥哥们,杰拉尔德王子针对龙妃要留学的地点,轻易就猜到是莱卡大公国。顺便也会转告你说哥哥们不像样并且利用了我,要他们好好重视我!」
「……你真是……」
不知是否输给娜塔莉的气势,杰拉尔德没了刚才的气焰,喃喃说道:
「该怎么说呢?想想还真是坚强呢……」
「谢谢夸奖,这样很适合当克雷托斯的王太子妃吧。」
他以有如放弃世界所有事物般的表情回看她一眼。真希望他就这样放弃心中的盘算,重新思考人生,最好连结婚对象也重新考虑过。
「我会再来的。」
「请无需顾虑我。」
杰拉尔德只有表面上圆滑地回应,甚至没有目送娜塔莉离开,直接将视线放回书本上。娜塔莉也假装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那个王子虽然是个木头人但很聪明,不能被他察觉。
娜塔莉已经不经意看过克雷托斯王家真正的家系图的事。虽然被封印着无法阅读,但现正保管着他的母亲生前写下的日记的事。以及这些事都瞒着哥哥们没说的事。
若被知道她把所有事情交托给哥哥处理前,正犹豫着自己是否能做些什么的话,杰拉尔德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利用娜塔莉。那个时候,娜塔莉也没有把握自己会怎么样。
(……得通知维赛尔哥哥才行,莱卡大公国一定有做了什么安排。)
所以在自己内心决定好要怎么做之前──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
说起维赛尔皇太子,工作效率之快是出了名的。
「即使这样,两天未免太快了吧?」
「赶快离开,别碍事。哎呀我说错了,祝你一路顺风,龙妃殿下。」
没想到一大清早突然被维赛尔叫醒后,立刻被马匹将她载到帝都外面。正当她心里疑惑是什么事时而眨着眼,只看见眼前有头绿龙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上等着。
「行李是这个,生活费和介绍函也都在里面。家具和琐碎的生活用品都已经在你位于莱卡的住处里准备齐全了。其他想要的就在当地采买。另外,按照你的要求,鸡做为召唤魔兽,熊玩偶做为魔具都登记好了。」
她手足无措地接过从马上扔过来的行李。鸡──苏堤也被扔过来,但轻快地降落在地面,站在吉儿身边。全都是吉儿为了留学要求的东西。
卡米拉与齐克虽然要求同行,不过因为吉儿想以一介学生的身份前往,所以拒绝他们了。相对的,改带着苏堤它们一起过去。吉儿要前往针对龙的操纵与魔法开发投入心力的士官学校,如同克雷托斯的魔法士官学校,魔兽之类的召唤兽以及身为魔法师需要的魔具物品,只要登记完成就能带进校园里。
苏堤虽然不是魔兽,但不知是否受到龙神拉维反覆挑衅,成为一只拥有踢碎岩石脚力的军鸡。最近甚至拍动翅膀就能将木头切开,因此提出它是魔兽的登记要求。而被取名为哈迪斯熊的熊玩偶也是,乍看只是一般的玩偶,实际上却是利用龙神拉维的血设置魔法,是个只要启动就会持续攻击射程内所有会动物品的兵器。虽然它仍然无法辨别敌友,但经过数次改良,如今不只王冠,也会从可爱的眼睛中射出红外线。不过总归只是个玩偶,所以属于魔具。
「……陛下在做什么呢?」
吉儿打开装了行李的背包后问道。维赛尔爽朗地回答:
「今天很早就开始有会议了。他精神奕奕地做了你的早餐,之后应该开始办公了才是。要是他抱怨就很伤脑筋,所以事后再向他报告。」
「我可不管喔,陛下要是闹起别扭很烦人的。」
「不必你告诉我,我也知道喔。」
虽然他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回答,但维赛尔非常会应付哈迪斯。
她咋舌后,确认背包里的物品。里面有几天份的换洗衣物、装着地图与介绍函的信封、学校的手册与制服、一整袋的金币、整捆的纸币。另外还有水与食物。莱卡大公国虽然距离帝都还算近,但因为在海的另一头,听说在渡海前会被拦下来一次,移动需要花上两天。
要载她的绿龙,正在稍远的地方兴奋地等着。虽然不好让它负担太重的东西,但也不好意思让它久等。
「……谢谢你帮忙准备行李,但是我没有一个人骑乘过龙耶。」
基本上,龙是「凭意愿载人」的生物。吉儿虽然是龙妃,但是对于龙而言最高位阶存在的龙神拉维,认同龙的自由意志,而因为吉儿拥有龙所讨厌的魔力,若不是以威胁的方式,龙是不会愿意载她的。在不是紧急状态下,她并不想胁迫它们,可是这个状况又不能不求助于人。
就算可以拜托认识她的黑龙蕾亚,也不知道它身在何处,更何况它是龙的女王,随意把它当作坐骑看待相当不敬。而且应该也会被蕾亚骂。
总而言之,需要有个操纵的人。
维赛尔把手伸进绑在马匹身上的袋子里。
「不会有问题的,只要把这个带去。」
「呜啾!」
「罗!」
原以为他丢来一颗黑色的球,结果是一头金眼的小黑龙。它撒娇地往惊讶得瞪大眼睛的吉儿胸前蹭去。
「它也已经登记为魔兽了,是一只因为魔法产生变异成为这副模样的蜥蜴。」
「那、那样没问题吗?它是龙王耶!」
「你冷静想想,拉维帝国怎么可能会有长得圆滚滚,屁股大又不会飞的龙王。如果存在的话就太可耻了,它当然是蜥蜴魔兽了。」
被批评得惨不忍睹。不过罗似乎因为能够和吉儿一起出门感到高兴,正紧贴着吉儿抱着,看起来满意得很,对于自己的负面评论一点也不在意。
「只要有它在,若有什么事也能够取得联络吧,到时候龙的女王会飞过来的。」
「罗,你有获得蕾亚的同意了吗?」
吉儿要返乡回克雷托斯的时候,想跟着去的罗与不准它出门的蕾亚起了争执,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新。不过罗得意地从鼻子发出鸣叫。
「呜啾!」
「这次去的地方就像是拉维国内而已,已经向龙的女王说明,取得它的理解了。」
「你真的非常擅长事先打点好关系!不过既然罗知道了,陛下也会发现……」
「呜啾呜啾!」
罗大力地摇着头。维赛尔用冷冷的眼神继续说:
「它是靠哈迪斯的心灵成长的吧。那么之前把它留在这里的事情,它一定会想要报复吧。」
「呜啾!」
罗挺起胸,像是赞同他所说的话。吉儿脸上浮现干笑。无论是哈迪斯也好,罗也好,维赛尔应该都能够完美应付他们。
「既然蕾亚同意就没问题……而且你又不是要去战场。」
「呜啾呜啾。」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就放心地把它带去。」
「它是为了实验蜥蜴是否能够变成龙而失败的魔兽,绝对不是黑龙。」
设定非常详细。
「那么,我要出发了……」
她不禁望向在草原另一头就看得到的帝都,还看得见帝城高耸的尖塔
没有哈迪斯送行,果然还是会感到寂寞。毕竟要分开三个月之久啊。原以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出发,但现在心中的迷惘扩大了。
「不要现在才感到害怕,早点出发,快点出发,现在立刻出发。」
然而不知情绪为何物的维赛尔随口那么说着,让她感到火大。
「我知道了我会出发啦!无论陛下闹别扭闹得多严重我都不管了!因为我并没有错喔!」
「你放心,不必再回来了。」
「你会后悔的!」
他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哥哥,就让哈迪斯对他哭天抢地让他困扰好了。她背上背包,把哈迪斯熊抱在腋下,苏堤紧跟在她旁边,罗则俐落地占据背包上方的位置。
准备走向绿龙的吉儿,对着在维赛尔身后看见的东西眯起眼睛。
龙在帝都飞行一点都不稀奇,但那头龙笔直地朝这里飞来。
「啾?」
罗突然发出嫌恶的声音。在那时候,肉眼已经可以辨识飞过来的东西了。是绿色的龙,身上还载了一个人。
「──陛下?」
「吉儿,抓住我!」
几乎就在维赛尔回过头的同时,贴近地面飞行的哈迪斯伸出了手。
吉儿想也不想便抓住哈迪斯的手。苏堤飞了起来抓住她悬空的脚,「咻」地一起被拉上空中。
「……哈迪斯,你这家伙!」
「是想欺骗我的哥哥不好喔!放心,我送吉儿过去后就会回来。」
把吉儿放在鞍具上后,哈迪斯得意地笑了。从地面往上看向这里的维赛尔似乎叹了气。被拉上鞍具的吉儿,呆呆地抬头看着哈迪斯。
「陛下怎么会来……」
「因为维赛尔并没有阻止我帮你办欢送会吧?他还说因为出发日还没决定,我想办得多豪华都可以。还有这家伙……」
「啾。」
因为哈迪斯的手臂从吉儿身后绕到前方,夹在中间的罗发出快被压扁的声音。
「当我跟它说『吉儿不在的话,你也会很寂寞吧』的时候,它居然在窃笑呢。于是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所以请拉维帮忙看着你。」
「因为我也想要跟你送别啊。」
随着「砰」的一声响起,拉维出现在眼前。
「还有,罗是不是真的可以去莱卡大公国,我也向蕾亚确认过了呢。」
「啾!」
「想骗过龙神大人,你还早一百年啊。你的妻子才不信任你呢!」
从吉儿与哈迪斯之间钻出来的罗摆出闹别扭的表情,到占据鞍具前方的苏堤身边并排坐下。可能还知道其他事情的拉维,取笑般地对着罗笑。
经过了惊讶与愣住的情绪后,吉儿开始感到奇怪。
「真是太厉害了,陛下。我只有因为这么快就准备好而觉得惊讶而已。」
「但是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出发,所以有点着急地从办公室的阳台跳下去骑着龙过来。里斯提亚德皇兄气得口吐白沫,回去可能得听他说教了。」
「在那之前,维赛尔殿下和里斯提亚德殿下可能会因为到底是骗了陛下的人有错,还是让陛下跑走的人有错而吵架。」
「皇姐会居中阻止吧。啊,但是我回去会不会被揍啊?皇姐在这种地方反而会很随便得把帐全部算在一起……」
「不过,太好了。我很高兴。」
她稍微转换身体的方向,靠向哈迪斯。已经看不见帝城了。
「虽然这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但还是很希望陛下能来送行。」
「……我原本也没想要送行的。」
「真不可思议呢,明明一定会分离,却反倒希望能待在彼此身边久一点,即使多一分或多一秒也好。」
吉儿原以为自己说的话很不合理,不过似乎击中哈迪斯的某处。于是默默支撑住他瘫软摇晃的身体。
「你要为我送行吧,请好好地送我一程啊,陛下。」
「我知……我知道啦……最近你的攻击力真高!」
「我想陛下要利用这三个月期间,好好增加防御力比较好喔,毕竟到那时候,魔力可能已经恢复不少了。」
「喔,那样不错呢。」
从前方回来的拉维点头认同。罗似乎已经完全进入闹别扭状态,缩成了一团。在它前面的苏堤不知为何用胸前丰满的羽毛不断迎着风。
「要怎么提高防御力?」
「我也不知道啊,有目标的话,你们彼此间才会互相较劲吧?」
「回答得太随便了……我光想到三个月间,吉儿的身高可能会长高一点,就已经快不能呼吸了,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就是要你为这种想法思考如何提升防御力呀。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
拉维眨了眨一只眼睛,就此消失无踪。
吉儿与哈迪斯互看着彼此,似乎感到很奇怪而笑了出来。
「里、里斯提亚德殿下!听说哈迪斯大人因为吉儿小姐的留学觉得了无生趣而跳楼自杀了,是真的吗?」
「为什么话会传成那样!啊,不……」
里斯提亚德忍不住提高音量,不过在看到飞奔进办公室的是什么人之后,清了清喉咙。
「不好意思,苏菲亚小姐。哈迪斯只是从阳台跳出去骑上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是吗……我、我才该道歉,我太过吃惊了……想到哈迪斯大人确实有可能那么做,忍不住就……」
在脸色发青又发着抖的求婚对象的心中,里斯提亚德的弟弟影响了她哪一种情绪呢?虽然承认他很孩子气,确实有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但他为什么要做那么乱来的事呢?其实刚刚维赛尔殿下通知我,今天不需要为吉儿小姐上课,因为她要为留学做准备,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那么恐怕是吉儿小姐要前往莱卡大公国了吧。」
终于知道造成骚动的原因了。苏菲亚伸手抚着脸颊。
「决……决定得真是仓促,对吗?」
「……抱歉。稍后我会转告,要把吉儿小姐预定的行程告诉你。」
「我、我明白了。」
聪明如她,只听到那样的回答便猜测到有不方便说的事情而不继续追问。里斯提亚德也因为尚未弄清楚状况,她能这么体贴实在帮了大忙。
「抱歉,把你耍得团团转的,这三个月的薪资还是会发给你。」
「课、课程要暂停了,我不能收……」
「暂停是因为我们自己的因素,这种时候不该客气喔,苏菲亚小姐。要是不主张自己正当的权利,会成为不好的惯例。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感到愧疚,请当作是为了让吉儿小姐回来后,立刻能开始进行皇妃教育而做准备的期间。」
「……」
「苏菲亚小姐?」
苏菲亚把放在心窝处的手握紧,抬起了头。
「……那么在这三个月,让我担任芙莉达殿下的家庭教师如何?」
「啥?」
听到突如其来又不明所以的要求,让他一时发出了傻气的声音,接着才回过神。
「难道是芙莉达对你说了些什么……?」
「不,没有。」
「是、是吗?太好了。我认为只有那孩子不会乱说才对……那么,是其他人吗?哈迪斯他们考量到你的立场,应该都没说出去才是……还是有传出什么风声吗?」
「不、不是的,请放心。」
苏菲亚不断地摇着头,但她那让人无法放心的态度,使里斯提亚德又再次说道:
「你不必心急,在你的心意确定之前,我会尽量等待。」
受到拥有莱勒萨茨公为后盾的皇兄的求婚等同于命令,说得再好听也是无法拒绝的事情。即使里斯提亚德阻止,仍然会有来自周围的压力,就算拒绝了,应该还是会遭遇不可理喻的待遇吧。更何况苏菲亚的父亲──贝鲁侯爵的反叛,也是一个致命伤。
(……只是,虽然皇帝与皇太子也可能不同意……)
然而那也并非苏菲亚能够选择的。里斯提亚德能展现出的诚意,只有在苏菲亚下定决心之前,尽量拖延时间而已。
「我会说服芙莉达。你不需要勉强,也不需要太过在意。」
「我成为芙莉达殿下的家庭教师,会带来困扰吗?」
突然被她用笑脸询问,里斯提亚德忍不住眨了眨眼。
「没、没有那种事……」
「既然如此,请务必帮忙安排。芙莉达殿下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这个若有似无的压力,是错觉吧?里斯提亚德感到困惑,仍再次确认问道:
「……那个,果然是芙莉达说了什么……?」
「不是的。只是芙莉达殿下对我相当体谅,昨天她告诉我,如果我感到困扰,她愿意出面帮忙,要我不必勉强自己结婚。」
「我、我想也是吧?不,你几乎没有拒绝的权利这件事还是一样……」
「是的,芙莉达殿下非常聪明,她是因为明白状况,才那么对我说的吧。」
苏菲亚绽放浅浅的微笑,看起来似乎很感动。
「我才因此察觉,不能再犹豫了。」
不过为什么呢?背上居然冒出了冷汗。
「是否能请你同意呢,里斯提亚德殿下?」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同意吧。」
没敲门直接进入办公室的人,是维赛尔。
「芙莉达的家庭教师啊,试试的话三个月够了吧。」
「维赛尔皇兄!你怎么擅自进来……」
「芙莉达不会拒绝,贝鲁侯爵千金的这个说法是真是假,让我很感兴趣。」
原来从那时就开始听了啊。然而在里斯提亚德开口抱怨前,苏菲亚已经低下头说道:
「非常感谢你,维赛尔皇太子殿下。」
「你就好好讨好皇兄殿下来洗刷污名吧,贝鲁侯爵千金。」
「皇兄!我所提出的事情是──」
「我会努力尽我的职责。」
苏菲亚轻柔地微笑着,展现出完美的淑女应对方式。苏菲亚优雅地低下头后,退出办公室,连关上门的动作都完美无瑕。
维赛尔从鼻子对茫然的里斯提亚德发出笑声。
「你是傻子吗?她可是会告发父亲并且背负污名说要重新振兴侯爵家的女人呢。她的脸皮肯定很厚,不然早就把爵位奉还,找个有地位的人当继室度过余生了。你就是连这些也看不懂,才会让哈迪斯溜出去了。」
虽然被瞪了一眼,不过里斯提亚德也有话要说。
「吉儿小姐要去莱卡的事,你打算瞒着我和哈迪斯吧?」
「我没有打算瞒着你们,只是预计稍后再向你们说明而已。就像你求婚的事一样。」
「这两件事不能相提并论吧!别不知反省了!」
「如果你再更可靠点,事情就会更顺利。听好了,我会要你负起责任,你现在立刻就前往贝鲁堡。」
因为意图遭到揭穿,他忍不住慌了起来。
「我、我还没有要去、我和苏菲亚小姐说好要等她回复……」
「那种事根本不重要。快把你私自创立又自豪的龙骑士团带着,立刻过去。我已经和负责重新建立北方师团,叫做雨果的人联络好了。」
「……你要让我负责指挥北方师团?」
「你就是抱着那个打算才向苏菲亚小姐求婚的吧?那里已经受到克雷托斯入侵一次,可不允许有第二次。传闻苏菲亚小姐的继母与可疑的人有所往来,你不如用甜言蜜语弄些情报回来。」
「少说得那么简单!我已经向苏菲亚小姐求婚,你好歹为我的立场想想……!」
「那不关我的事。何况那件事凭着我一念之间就能决定成败。」
「……你就是因为那种思考方式,才会和自己的未婚妻处得不顺利呀,维赛尔皇兄。」
维赛尔脸上那股令人厌恶的表情消失了。里斯提亚德有点得意地笑了。
「你威胁她不臣服于哈迪斯就要把婚约作废,并要把她当成反叛者褫夺身份,现在好像无法取得联络了吧。连面都没见过就想凭一张纸威胁对方,被甩也是当然的。再说你根本无法褫夺她的身份啊,皇兄的未婚妻是格奥尔格皇叔──前皇弟的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堂姐妹。就算格奥尔格皇叔是反叛者,斐亚拉特公这个后盾的力量还是很大。」
「……对于你能嗅出我身边发生的事,长了这样的智慧值得夸奖。不过你的情报既不正确又过时,思考也很浅薄。我并不是无法联络上未婚妻大人,而是她想成为渔师而出海去了。」
「啥?」里斯提亚德困惑地歪了脑袋。维赛尔沉稳地笑道:
「听说最近在克雷托斯国境附近,与受到萨威尔家保护的渔船有了渔业上的战争。她还因为梦想实现而送来鲔鱼。」
「……那样……哈迪斯应该会很高兴,对吧?」
「是啊,哈迪斯姑且回送了用那条鱼加工制作的东西作为回礼。在那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每个月都有鲔鱼送到我这里,还会同时附上官员贪腐的证据之类的东西……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拿到那些证据……作废婚约的事也没有进展……」
维赛尔的眼睛紧盯着空无一物之处。里斯提亚德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她其实很适合皇兄吧?」
「少开玩笑,我才不要!我已经决定在堂姐妹大人上陆的那瞬间,就会抓住她并且把婚约作废!现在只是暂时放过她而已!」
「我第一次听到皇兄打从心底那么不认输呢,感觉真不错。」
「喔,那就告诉你从堂姐妹大人听来的情报吧。克雷托斯有传闻菲莉丝王女将即位。」
他那么干脆地把情报说出来,反而让里斯提亚德一时不知所措。
「如果那是事实,就会不知道杰拉尔德王子究竟有多少当人质的价值。尽管我们有相当优秀的军师,但仍然无法确切掌握情况。莱卡似乎也有杰拉尔德王子在做安排的迹象,但那里已经交给龙妃了。女王即位是克雷托斯的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不清楚事情会如何发展。」
终于理解事态的里斯提亚德,深吸一大口气喊道:
「那种事要早点说啊笨蛋────────────────!」
「所以我才要你赶快去掌握贝鲁堡的状况啊!」
「那至少对我的事要积极点支持,不要光是收下鲔鱼而已!」
「不要再提堂姐妹大人的话题了,真让人不愉快!你能体会每天晚上梦见鲔鱼的心情吗?」
「我怎么能体会,不如让鱼叉刺你吧!」
「你怎么对哥哥那么说话!」
「难道你们在吵架吗?」
办公室的门随着巨大的声音响起打开了,来者是艾琳西雅。里斯提亚德与维赛尔同时全身僵硬。艾琳西雅把拳头按得喀喀作响环视周围。
「真难得哈迪斯不在啊,无所谓。你们真的一点都学不乖啊。」
「不是的,那个,皇姐。我们刚刚不是吵架,只是讨论得比较热烈……唔啊!」
里斯提亚德的腹部挨了一拳后跪倒在地,维赛尔则早就已经倒在地上。
「给我好好讨论,真是的。」
用暴力解决两人后,说出像是个了不起的姐姐会说的话后,立刻离开房间。真的是为了揍人而来的,太过分了。
「……我在想,是不是差不多该为皇姐考虑结婚的事情……?」
「你是傻子吗……如果有人要娶她,我早就那么做了……!」
里斯提亚德也不得不认同,对着倒在地上喃喃自语的哥哥说了声:「说得有理。」
+
前往莱卡的路程,宛如一趟短暂的天空旅行。吉儿也习惯了利用龙移动,因此能够充裕享受景色。有了龙神拉维庇护的龙,以不像绿龙的速度与体力持续飞行,甚至原本预定会在晚上才停下来的海洋,在过了中午时分便抵达了。
「陛下,是海!是海耶!」
「看来在日落之前就能越过海洋了呢。继续前进吧,这样在傍晚左右就会抵达你的新住处了。今晚能让我住一晚吗?」
「刚刚不是说只要有拉维大人在的话,就算是晚上也能照常飞吗?」
「要我在半夜回去吗?无论龙或是我都没有休息耶?」
吉儿听到他那么说就屈服了。而且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只要明天让哈迪斯早一点出发,明天结束前应该就能回到帝城。
「……只有今晚而已喔。到了明天早上,可不能说要去采买或要打扫之类的喔!」
「咦?不可以吗?」
「不可以,还有也不能一周过来一次,或没有联络直接跑来!」
哈迪斯虽然噘起了嘴,但吉儿也有自己的理由。只要有哈迪斯在,就会忍不住依赖他,而且如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房间就得时常保持干净才行。
「陛下真不懂少女心。」
「咦?少女心……?」
「你想要立刻到海里游泳回帝都吗?」
她握起拳头,哈迪斯便笑着说了声:「抱歉抱歉。」
下方的景色变成湛蓝的海洋。有几艘可能是渔船之类的船只追赶着白色浪花并超越过去。
「莱卡大公国是个岛国对吧。」
「是啊,这里的鱼很美味喔。」
「鱼啊!……不是说这个,就是……」
她从挂在鞍具上的背包里拿出地图。另一个皮革袋子里,是到了午睡时间,正把哈迪斯熊当作床垫睡觉中的罗与苏堤。
「这一带也有拉维大人的庇佑吗?」
莱卡大公国是位处于拉迪亚领地对岸的岛屿,但土地没有连接。
「算是有,这一带也属于海龙的支配区域。」
因为是跟自己有关的话题,拉维便咻地出现了。「原来如此。」吉儿点点头。
「我这次设定是克雷托斯王国出身,在拉迪亚被养育长大对吧。要跟同学相处,有没有要注意哪些事比较好?」
「咦……同学……那、那些人会是比我年轻的男生,或是会做料理吗?」
「小姑娘,千万不能问他,因为他没──有朋友呀。」
「啊,说得也是,不好意思。」
「你们这么说不会太过分吗?听好了,吉儿。莱卡大公国是拉维帝国的附属国喔,只要我愿意,就能够立刻去当那里的校长呢!那么一来,就能安排只有你一个人的班级!」
「我也很喜欢只把权力用在那么小家子气的事上的陛下喔!」
「唔咕……吉儿好厉害啊,拉维!」
「看来小姑娘很快就会长大了呢……嗯?哈迪斯,那个……」
爬到哈迪斯头上的拉维,细细眯起他的大眼睛。吉儿不禁跟着一起往前看。
这时间太阳正好开始转红,强烈反射的光线使得眼睛一时睁不开,然而震惊让她立刻睁大了眼睛。
「陛下,那个,是军舰对吧……拉维帝国军的……」
显示所属之处的军舰旗上,绣着的是代表拉维帝国图腾的龙。
约有十艘挂着旗子的军舰,排列成新月形的阵型朝着这里过来。因为炮口正对着这里,让人无法单纯因为看到它们的出现而兴奋得眼神发亮。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将手上的地图收回背包里。哈迪斯似乎也有相同的预感,从他握住缰绳的手加强了力道便可知道。
「要稍微飞一下了,吉儿。军舰上会有感知魔力的装置,虽然应该知道这头龙是登记在拉维帝国之下的龙,但我不想被卷入麻烦事而绊住脚步。」
「──陛下!」
在她喊叫的同时,大炮前已经出现魔法阵。是运用对空魔法的魔力炮击。
(居然没有事先警告?)
那不是正规军会做的行为。
他们一被发现,魔力便射了过来。因为急速回旋受到惊吓的罗与苏堤从皮制背包探出脸来。
「呜啾?」
「咕咕!」
「我们被追踪了,陛下!」
即使拉高高度回旋避开炮击,还是有魔力的攻击紧紧追上并尾随在后。哈迪斯咋舌喊道:
「把行李拿好,吉儿!」
吉儿急忙将背包从鞍具上解开背在背上,抱起装着罗它们的背包。
「要、要怎么做啊?陛下。不反击──」
「要假装遭到炮击掉入海里,再转移到岸上!你紧紧抓住我!」
哈迪斯盯着的地方,隐约看得见岛的形状。如果在视线范围内的距离,就算哈迪斯的魔力还没有恢复,应该也能够没有负担地进行转移。
「但是,陛下和我一起去压制比较快吧?」
「那么做的话,你就得暴露龙妃的身份,如此一来,就无法得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了。那些说不定真的是拉维军舰,只不过没有任何警告就发动攻击,不是一般军队会做的事,更何况对方知道这头龙是拉维的龙,却仍然进行攻击。」
「难、难道又发生了叛乱之类的事情吗……?」
「晚点再说,拉维,要上了!龙就由你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喔──」
怪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一个不是爆炸声,也不是魔法阵启动时的运作声响起,那是一个与现况格格不入的钟声。从岛的方向传来,八成是通知傍晚到来的钟声。
而在那当中,掺杂了一个不同的声音。那声音带有魔力,直接敲打着鼓膜。
(是笛子的声音吗……?)
忽然,绿龙的动作停住了。
「……这是什么声音?」
拉维皱着眉头喊道。罗捂着耳朵发起抖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苏堤都缩起了身子。问题最大的是绿龙,在全身僵硬的状态往下坠落。
而对空魔法正瞄准它袭来。
「……陛下,由我来打消它!」
虽然还不明白状况,但龙会直接受到攻击。得尽快躲到听不见这个声音的地方。她将龙妃的神器化成鞭子的形状,如同要包围四周般挥舞起来,把四面八方飞来的炮击引爆。一如预期出现大量的烟雾。
「拉维,快进到我体内!罗把耳朵捂紧!」
在爆炸烟雾中,哈迪斯紧紧抱住吉儿落入海中。海面升起巨大的水花,这幺一来,对方应该会认为他们坠落了。
魔力施展出与水压相同的压力。「噗噜!」气息变成泡泡往上升。
(怎、怎么觉得,我和陛下好像,总是突然遭受攻击需要逃跑……)
──等她回过神,原本海洋的景色已经转为沙滩。耳边出现的已经不是爆炸声响,而是海浪拍打海岸又退下的沙沙声。
这里是夕阳西下的海岸。
「吉儿,没事吧?」
「是,没事!罗它们呢……」
身边的苏堤正抖动身体将海水甩干。罗在一旁发出「呸呸」的声音,将吃进嘴里的沙吐掉,接着彷佛受了极大委屈般朝吉儿撒娇地抱了过来。两者都没有受伤。
哈迪斯熊由帮助吉儿站起身的哈迪斯抱着,拉维也冷静地待在他的肩上。
所有人都平安无事,虽然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现在要怎么办,哈迪斯?那头绿龙也在这附近而已,要叫它来吗?」
「它没事吗?」
「没事,只是遭到束缚不能动弹,没有其他异样。不过它也累了。」
「就让它自由离开吧,混入龙群里,它的踪迹应该能混淆过去。回程时使用其他龙就好。」
「我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什么怎么做,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吉儿扭挤出裙摆的水分,小声地回答道。用双臂抱着捡起的提袋,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挤压,将水分挤出来。现在根本无法考虑里面的纸币是否受损。
「接下来陛下和我一起前往住处,悄悄在那里住下。」
「咦?」
「我原本就觉得很奇怪,维赛尔殿下居然会那么快速实现我的要求。」
虽然他用了特殊理由要她来看看最小的弟弟是什么状况,不过看来应该还有其他内情,这样正好可以推给吉儿处理,让她在危及哈迪斯前阻止祸害。
「刚刚那个奇怪的声音,让我觉得有可疑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下子可不能让陛下自己一个人回去啊。」
「吉、吉儿……!」
更重要的是,哈迪斯不能回去的话,应该会让维赛尔咬牙切齿并感到困扰。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仇。活该。虽然那么做对受牵连的里斯提亚德很抱歉,但就用自己会帮忙苏菲亚的事情当作交换吧。
哈迪斯似乎非常感动,交握着双手询问道:
「那、那我明天,可以不用回帝都吗……?」
「可以啊,不过要待在家里喔。」
「我会在家!煮饭和打扫都交给我!啊,不过会需要用钱吧,还是要去工作比较好?」
「钱的话,总是会有办法的,万一真有需要,我会去当佣兵赚钱。」
「吉儿太帅了……!不、不过我也会努力的!我很擅长逃亡生活!」
「说得也是呢!」
正当他们「哈哈哈哈哈」笑得正开心时,拉维忐忑不安地出声问道:
「真、真的没问题吗,小姑娘?还有让这家伙回到帝都去试探消息这个办法耶……」
「如果那么做,只是让我提心吊胆而已啊。」
按照吉儿的记忆,莱卡大公国当中并没有发生大型的战争或事件。然而因为不断发生与以前不同的事情,不知道哈迪斯是否会被什么人背叛、是否会遭遇危险、是否会倒下,要担心这些事的人都是吉儿,而且得挂心三个月之久。
既然如此,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保护他比较好。
「哎呀……但是你是来学习的啊,小姑娘……又让你保护哈迪斯也不太好……」
「谢谢你的担心,拉维大人。不过没关系的……」
变得更加红艳,在海的另一头逐渐西沉的夕阳刺痛着眼睛。
「我习惯了。」
吉儿望着远处答道,「这、这样啊」拉维点点头回应。
只有哈迪斯面向夕阳,正兴奋不已地想着今天晚餐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