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猛犬
阿伯
「喂，林德在吗？」
为了筹措资金和送肉，我狩猎到两只洛乌秃鹰，然后来到所属的互助会「苹果之家」时，发现有访客来找老爹。
最近骑士团那边没工作时，我会到东卢恩平原狩猎，尤其专注于捕猎秃鹰。
顺带一提，我目前的探索家等级还在E级。
只要时间搭配得上，我就会与埃穆尔、洛伊大哥、艾尔与可可组成临时队伍。不过我一定会以队伍的名义承接工作，然后让别人当领队，避免满足升至D级的条件。
升到D级的条件是单独接委托，或是担任领队累积一定的成绩，可是我反过来利用规则躲过升级。
虽然担心出现格力提斯蛇这种等级的魔物……我一个人有自信逃脱。保险起见，我在箭筒准备了两支超级昂贵的箭矢。箭杆为铁制，箭头搭配产自马拉特山脉，一种叫麦克亚盖特的矿物。
这个可是一支两千利亚尔的超高级品。我和武具店的露姬小姐商量过，买来以防万一。只要有这种箭，我的雷格弓也可以射穿格力提斯蛇了。
由于太过高级，我甚至舍不得试射……
之前我嫌弃不已的强化听力型侦查魔法，在狩猎中特别有用。
自从发现锻炼侦查魔法就等于锻炼风魔法后，我一直努力进行训练。
只不过街上或宿舍实在太吵了，而且还会听见不该听见的对话，麻烦很多，所以在宽广的平原狩猎是绝佳的训练机会。
随便找个地方离开小径且走在平原上侦查，同时以弓狩猎躲在四周的野生动物或魔物。
一旦放着猎到的猎物不管没看，转头狩猎其他猎物，秃鹰很快就会冲下来。
凭我的强化听力，还无法明确掌握俯冲的声音，不过秃鹰抓住猎物之后，振翅准备起飞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我瞄准的就是这一瞬间。
反覆两次后，我不到三十分钟就猎到两只秃鹰。
再多我也拿不回去，所以就到此为止。
「阿连老弟，辛苦了！今天又猎到秃鹰了吗？我的拖车上还有空间，不介意就帮你载吧！」
最近经常有其他互助会的陌生年轻探索家向我搭话。
屡屡目睹年轻探索家遭到魔物袭击，或是猎物差点被秃鹰抢走，再怎么说也不该无视其他互助会，于是我出手相助，结果不知不觉间和人越来越熟。
其中还有不少年纪比我大的人，感觉有点尴尬，不过对方也经常帮忙运送猎物之类的事情。
「谢谢啊，真是帮了大忙呢。要是不嫌弃，附近地上这些梅杜马拉鼠与跳跃儒格就送你吧。当作帮忙搬的谢礼。」
「可以吗？非常感谢你！喂，你们几个，来搬上车！」
反正我一个人也搬不回去，本来就是要回归大自然。
而且原料价值也很低。
就算丢着不管，也只是一下子就会进入包括秃鹰在内的野生动物肚子。
「啊，我们是圆豌豆的人。我叫赛斯，等级是E级。这两个人则还是F级！」
「啊，我是苹果之家的阿连。目前还是新人，敬请多多指教。」
我充满礼貌地回答完，刚才在后方观望的两人便窃窃私语这么说：
「……赛斯先生，这小子真的就是『猛犬』吗？看起来连我都能轻松打赢……」
「拜托！你们不知道阿修先生和黄金鼠的麦通被痛扁一顿吗？难道你以为我们是他的对手？阿连老弟，抱歉啊！之后我会好好骂一骂他们！」
阿修？
噢，之前的确有个蠢蛋叫做这个名字。他宣称我猎到的秃鹰是他们的，四人想联手抢我。
我老实道歉，然后还说欢迎拿走，结果他蛮不讲理，叫我连另一只都给他，于是我恭恭敬敬地以理服人。
「哈哈哈，经常有人说我弱，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啦。那位红头发的大哥还好吗？我之前下手不知轻重，打断了他的肋骨，所以有点担心呢。」
骨折不建议用伤药治疗。
毕竟要是接得不好，后续治疗反而会很麻烦。
「嗯！阿修先生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了！我们的干部也说，明明是我们先惹麻烦，阿连依然对我们这么客气，而且作出最大限度的让步，年纪这么小就如此懂事呢！」
之前纠缠我的四人当中，我痛揍了年纪貌似较大的三人，不过剩下的一人比我想像中还要无力，多半无法在天黑之前将倒地的前辈们用拖车送回城里。
无可奈何之下，我让他带领自己前往圆豌豆的聚会所，然后由我来拉拖车。
虽然大批从聚会所跑出来、看起来像中阶干部的大哥哥和大姊姊围在身边，我平淡地说明理由后，一名像是大人物的家伙特地从里头出面，有礼貌地向我道歉后，就让我离去了。
由于他们通情达理，我对圆豌豆的印象还不坏。
可能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最近多了许多熟人。
拜托赛斯先生等人将秃鹰运回苹果之家后，我和他们道别。
一如往常拜托苹果之家的孩子们解剖猎物并换钱。
我拿卖羽毛的钱，肉就当作运费付给孩子们。
老爹认为这样的运费太贵，脸色不是很好，然而如果是我去换钱，协会又要擅自提升我的等级，所以我硬说这个对自己而言是重要的工作委托。
除非是常驻委托之外，并且运气好猎到高价原料，我才会亲自去一趟缴纳所。
孩子们一面说：「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像阿连哥哥一样优秀的弓手！」一面认真且仔细地解剖，为了能让肉多卖点钱。
我在庭园欣慰地看着他们，这时候一名脸颊上有伤的光头硬汉大叔来找老爹。
「喂，林德在吗？」
很不巧，老爹外出了。
「老爹好像要从教会收养孤儿之类的，今天不在家……请问您是哪一位？」
「怎么回事，你这小鬼挺干净的，看起来跟这个家不太相衬呢……我的名字叫做谢尔，和林德一起在这个家的前身孤儿院长大，和他情同手足啦。」
噢，他应该是老爹曾经提起过，一边喝酒一边聊我传闻的酒友吧。感觉就像勇猛跳脱体制的探索家呢。
既然他是老爹的兄弟，就类似我的阿伯吧。
「噢，我曾经听老爹提过一些谢尔阿伯的事情。我是今年春天开始受苹果之家照顾的『阿连』，缴纳所的莎琪女士也认识我。需要我帮忙传话给老爹吗？」
「阿伯？……算了，没差。唉，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似乎出现了一个人不容易围剿的魔物。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越早处理越好，所以才过来一趟，想说要是林德有空就拜托他帮忙，顺便去喝杯酒……那只『秃鹰』是你猎到的吗？」
「又要喝酒啊，大光头大叔！阿连哥哥很会用弓喔！射洛乌秃鹰可是百发百中呢！」
我训斥不知为何得意扬扬的阿波。
「喂！怎么可以说老爹的客人是大光头啊！对外人要礼貌一点！」
「我、我知道了啦，阿连哥哥……」
阿波嘟起嘴，接着继续解剖魔物。
这时候谢尔阿伯散发杀气，同时朝阿波逼近一步。
对于非比寻常的魄力，就连我都跟着背脊冒冷汗。
对方在我看来也显然更高段，不应该对缺乏力量的小孩使用。
阿波当场跌坐在地上。
我立刻介入阿波与阿伯之间。
「我知道这小子很没礼貌，但是他年纪还小，不该这样子吧，阿伯？」
「怕什么，又不是杀气。不过这种小子得让他尝尝教训，否则就学不乖。你让开，小鬼。」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往旁边让出一步。
其实是假装的。我滚到脚边，一瞬间捡起螺丝钉冒出来的铁管，并且狠狠地朝秃子的肚皮挥下去。
秃子伸手挡住我的铁管。
「铿！」的一声，听起来像金属碰撞的声音。
好硬！这个秃子难道是生化人吗！
秃子立刻抓住铁管，然后将我拉过去。
我立刻松开握住铁管的手，不过就在我的身体拉伸之际，他在完美的时机下赏了我一拳。
面对无处可躲也来不及防御的打击，不能站在原地硬扛。
我仅以强化身体保护脸部，同时全身放松，整个人让他打飞。
被他打飞之后，我凭借强化身体护住受身部位，一面撞上废料堆。
「阿连哥哥！」
阿波他们发出惨叫。
为了让他们放心，我迅速起身，接着语气平淡地表示：
「让我来跟这个大光头聊一聊，你们先进去吧。」
我从废料堆抽出撬棍扛在肩上。当然手里也没忘记藏几根钉子。
这时候秃子收起杀气，然后笑了出来。
「咯咯咯，挨了刚刚那一拳居然只流鼻血。喂，你叫做阿连吧？看你似乎很擅长打架，而且度量也不小，看来受到莎琪照顾不是乱说的。你等一下有空吗？」
…………这个秃子刚才在测试我吗？
「……其实我超级忙。」
蜜蚁
「别这样瞪我嘛！刚才不就打个招呼吗？」
「打招呼？要是来不及强化身体，最后那一拳可不是骨折就没事了啊，阿伯。」
「哈哈哈！看你似乎游刃有余，才不小心使了劲！反正你也挡住了，不是很好吗！」
「唉……是没错啦……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喔！」
咚！
我冷不防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上，结果他的腹肌像钢铁一样硬。
我捂住拳头泪眼汪汪，谢尔阿伯便咧嘴一笑。
「呵呵呵，你这小鬼还真是臭屁。虽然你年纪小，要当探索家就该这样才对。林德捡到这么有趣的小鬼，居然不向我报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喂，阿连，我们现在去王城北边的森林。那里似乎有种叫做蜜蚁的蚂蚁在筑巢。」
「呃，我现在很忙──」
「你刚才不是坐在一旁发呆吗？别啰哩八嗦，跟我来就对了。你想被我揍晕，然后醒来就在森林内，还是自己跟我跑来？」
「别乱来好不好！驱逐蜜蚁巢穴不是B级的委托吗！我才E级耶！就算要让我加入阿伯的临时队伍，我也没资格接委托！」
「哦，这种案子在王城近郊十分罕见，你却这么了解啊？看来你很热衷于研究嘛。知道的话正好！别担心，这个不是委托。要是置之不理，会影响这附近的魔草生态系，所以我才志愿先行破坏而已啦。毕竟现在特别缺乏植物系原料嘛。」
「什么叫做正好啊？我才不去！」
「单程大约六十公里，我们用跑的喔！要是你不跟来，我就揍晕你再扛着跑！」
和他完全无法沟通……
「呃，可是天色已经暗了耶？该怎么准备啊？我才不去呢。」
「探索这附近还需要什么准备啊，就像在庭院散步一样。赶快搞定后去喝酒！你运气真不错呢，阿连。毕竟可以亲眼见到我谢尔布•蒙斯特的狩猎。」
阿伯这么说着，接着手指头劈啪作响。
他说自己是谢尔布•蒙斯特？
「谁啊！」
◆
我们两人用跑的前往王城郊外。
四周已经暗了下来。
『在王城当探索家，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从哪里来的啊，小子？』
路上谢尔阿伯问我，我回答是今年春天，刚从多勒君地区来到王城。
我对魔物感兴趣，却不想理会位高权重的人。
然而阿伯似乎是王国内一只手数得出来的S级探索家。
怪不得我说不认识，他就一脸疑惑地看我。
六十公里其实不算远，不过阿伯跑得很快。
道路本来就崎岖不平，又没有路灯，边跑边强化视力已经很难了，阿伯却能维持我勉强跟得上的速度，而且中间完全没有休息。
抵达时我已经气喘吁吁。
「阿、阿伯，你实在跑太快了啦。我得休息一下，否则没办法狩猎。」
「哈哈哈！我本来想让你跑到昏倒，然后再扛着你跑，想不到你居然全程跑完了……体力不错嘛！」
阿伯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心情很好。
而且，阿伯理所当然没理会我要休息的要求，直接进入森林中。
「好啦，有点口渴了，一口气搞定吧！你知道怎么驱逐蜜蚁的巢穴吗？」
「…………只留下两个巢穴的出口，其他的堵住，然后从一边驱赶。要是不留下逃跑路线，蜜蚁会横向挖洞逃跑。」
「哦～？你真是博学多闻呢。不愧是就读鼎鼎大名的王立学园A班……不对，才一年级就对魔物如此瞭若指掌，反而罕见吧？」
阿伯这么说着咧嘴一笑。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吗？」
「想不发现都难啊。十二岁的E级探索家在夜晚以这么快的速度奔跑，还能面不改色。虽说王城很宽广，能做到的人却不多喔。」
「拜托，我哪有面不改色……让我休息一下──」
「等一下再说细节！赶快解决这件事情，今天吃蜜蚁烤肉配啤酒！」
拜托听别人说话好吗，你这个秃子！
不过……他似乎没有对我另眼相看。
其实我满喜欢这位探索家风格十足，豪迈又大胆的阿伯。
果然身为探索家，就是要自由才行呢。
◆
「这座假山就是蜜蚁的巢穴。高约三十公尺，直径应该有一百五十公尺，目前还在盖吧。」
谢尔阿伯这么说着，破坏外侧不规则的洞口加以堵塞，同时徒手应付接连从巢穴飞出来，约有五十公分的兵蜜蚁。
昆虫型魔物相当坚硬。
他竟然如此轻易就打死……假如纯论力量，可能比骑士团内名列前矛的丹帝先生更强……这个人也是很可怕的怪物呢……
「好，准备OK。我从另一侧边扫荡魔物边驱赶，你则在进出口外侧盯着。大只长翅膀的就是女王蚁。其他的可以不用管，可别让女王蚁逃跑了啊？它应该会第一个跑出来。」
「我知道了。」
没多久，假山另一侧便传来战斗声。
我启动侦查魔法集中魔力在耳朵上。
声音和魔力容易在这类洞穴产生回音，很容易听得很远，不过不易准确分辨位置与动向。
我听到大批兵蜜蚁，还有轻易消灭魔物的阿伯。
可以听到像是地面烧焦的「嘶──嘶──」攻击，应该是蚁酸吧。
然后在兵蜜蚁迎战阿伯争取时间的期间，我听到另一批沙沙的脚步声笔直朝我这里冲过来。
这个肯定是女王没错。
待女王蚁集团一走出巢穴最后的转角，我立刻射出一支铁箭。
箭头射穿打前锋的兵蜜蚁眼睛，而那只蜜蚁发出「叽──」的一声当场没命。
接着立刻有三只兵蜜蚁冲向我。
女王蚁立刻躲回巢穴内。
我朝蜜蚁眼睛发射铁箭，不过一只蜜蚁的坚硬甲壳弹开，因此没射中。
蜜蚁朝我喷出蚁酸。
我设法躲开蚁酸缩短间距，并且一脚踹起蜜蚁，接着等蜜蚁露出腹部后，以班立公司制的小刀刺过去。
我拉开距离观察蜜蚁的情况，同时再度用侦查魔法窥探巢穴内的动静。
……这下不妙。
大概是谢尔阿伯踹出几只兵蜜蚁。
以至于巢穴里出现了刚才没有的新孔穴。
女王蚁那一群正笔直地冲向该处。
阿伯似乎没注意到，直线朝我冲过来。再这样下去应该会与女王蚁错身而过，然后才抵达我这里。
我强化身体至极限后冲出巢穴，接着从外侧迂回直冲到新开的孔穴。
时间很紧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尽管我一瞬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麦克亚盖特箭头的箭矢。
女王蚁已经从孔穴飞走。虽然在漆黑中完全看不清，我依然在黑夜朝振翅声远去的方向射箭，随后箭矢轻易贯穿，女王蚁坠落地面。
不愧是一只两千利亚尔的箭矢。
我前往坠落处确认，发现女王蚁已经在地面断了气。
「你似乎帮我捅的娄子救场了呢……话说回来，小子……你年纪这么小，侦查范围究竟有多大？我听说你在葛多芬老头的引荐下跑去第三军团，难道是杜那小子教你的吗？」
从后方赶来的谢尔阿伯走近。
「是的，我向杜先生拜师学艺，请他教我许多东西。」
「哇～！听说你嘴得他一句话都反驳不了，我还哈哈大笑呢。那老头还是一样狡猾……他到底计算到哪一步了啊？」
我耸了耸肩。
「我完全被他玩弄于股掌，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那个老头子非常狡猾喔。」
「哈哈哈！没错！好吧，明天有人会来回收附近的原料，我们赶快拿到女王蚁位于腹部的蚁蜜就闪人，然后去喝啤酒！」
喝酒吗……
这个世界可以借由魔力分解酒精，所以大约十二岁之后，魔力器官发育完成就可以喝酒。不过我年纪这么小，还是不太敢说喝就喝。
但是我标榜跳脱体制路线，其实也无意滴酒不沾……
「你那什么表情啊？要是你也想走探索家这一行，不喝酒怎么行呢？不论是与伙伴交流，还是对毒素的抗性都一样。」
「咦？喝酒还能增加对毒素的抗性吗？」
「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你这小子还真是偏门……要靠魔力排除异物，就要多累积经验才行。所以越高阶的贵族越会喝酒训练，一流探索家也一样。喝多了的确对身体有害，不过先别管喜好，偶尔喝酒当成训练的一环吧。来，回去吧。」
我都不知道，不过既然如此就有必要偶尔喝一点吧……
「啊，我可以在离开之前回收小刀吗？刚才在后方出口附近，我的小刀还插在兵蜜蚁身上就冲出来了。」
这么说着，我回到那只兵蜜蚁的地方，结果发现插着小刀的蜜蚁早就消失无踪了。
我天天保养那把小刀，好不容易才开始熟练耶……
探索家酒馆
位于王城的「蜥蜴之牙」是探索家专用酒馆，位于从大马路拐进一条巷子内的砖瓦店铺。
目前已经过了晚上十点，连大马路上都听得到醉汉的喧嚣。
我跟着谢尔阿伯进入。
店内设置了十张圆形木桌，吧台前还有八个座位，属于餐厅兼酒馆的店家。
吧台座位后方墙壁上，交错展示着一对大得离谱的利牙。由于全长大约有一公尺，应该是店名的由来。
谢尔阿伯向柜台内年纪略大的酒保举手示意，他可能是店长。
酒保并未停下调理的手，以下颔示意店铺后方。
我望向他指示的方向，便发现林德老爹与莎琪女士已经在最后方的桌位喝酒。
然后我顺便浏览了一下店内的客层，桌位坐满了貌似中级以上的探索家，装备还不差。
谢尔阿伯大概是名人，酒客一见到他，原本吵闹的店内瞬间安静下来，顺便望向跟在阿伯身后、一身明显初阶探索家廉价装备的我，对我露出充满好奇且带有几分轻视的视线。
我侧耳倾听（强化听力）后，听见这些对话：
『喂，跟在谢尔身后，身上挂着弓的小鬼是谁啊？没见过呢。』
『林德还在后面，大概是最近互助会小鬼在嚷嚷的「猛犬」吧？记得他用的是短弓。』
『噗！他就是「猛犬」？居然还东张西望，是哪个乡下来的吧？娘娘腔又软趴趴的……干脆以探索家前辈的身分，教他这间酒馆的规矩算了。』
『噗！拜托，可别欺负人家喔？要是惹到谢尔或林德就麻烦了。』
『怕什么，探索家在酒馆打架受点伤，才不至于惊动他们。要是监护人一下子就出面，丢脸的反而是那小子。』
…………倘若是平时，我或许还会觉得这种探索家风格的粗鲁迎接很有趣……
可是我现在双腿发抖，早就累得精疲力尽。
因为口渴的阿伯满脑子只想喝啤酒，回程的路上跑得更快。
谢尔阿伯完全不理会四周酒客的闲话。
……果然眼睛里只有啤酒。
「你居然知道我在这里啊？」
「废话，我听说你跑去扫荡蜜蚁的巢穴了，结束之后肯定会来这里享用蚁蜜烤岩蜥蜴还有喝啤酒。」
老爹咧嘴一笑。
我在脑中思索如何尽量不费工夫，克服眼前的难关。就在这时，阿伯越来越接近老爹他们坐着的桌位。
无可奈何之下，我跟在阿伯身后，准备经过刚才存心找我打架、貌似斥候的男子身旁。
结果他伸出脚以非常古典的手法试图绊倒我。尽管没有看过去，我能感觉到他正面带笑意。
唉……
这种找碴的手段真的很无聊，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A：踢开他的脚，稍微闹一下，然后迅速解决这件事情。
B：轻巧地躲开，接着问候对方。
…………总觉得两种方法都很危险，会让事情更加麻烦……
我也懒得再思考，用力勾到对方的脚。
然后猛然往前摔，没有做出受身动作，泪眼汪汪地揉鼻子。
「啊，不好意思。」
我向嘲笑的同时，作好反击架势的前辈探索家道歉，同时捂着鼻子抵达老爹等一行人等待的座位。
『噗！他算哪门子「猛犬」啊？』
『难道他只会霸凌弱者吗？丢脸耶！』
身后传来这些声音，不过我不在乎。
「……你刚刚在干什么啊？」
老爹应该看穿我刚才是故意摔跤的吧。
他一脸疑惑地问我。
「……因为我累了啊。谢尔阿伯的脚程太快，害得我也跟着一起跑……」
「……可是你挨了我灌注魔力的一拳，都还活蹦乱跳，怎么一摔跤就泪眼汪汪啊……我觉得你揍他们一顿比较快呢。」
「嘻嘻嘻！这小子还是一样搞怪呢。」
阿伯一脸错愕，莎琪大姊则嘻嘻笑。
◆
「这样不行啊，谢尔。就算是你们的朋友，我们店里也不招待还在包尿布的小鬼！听到没，小鬼，探索家等级升到D级再来吧！」
来接受点餐的可能是老板娘，而不是店内几名年轻女服务生。身宽体胖的大婶一开口，就瞪着我说出这句话。
难道这间店是D级以上，独当一面的探索家专用吗？
「好久不见了，阿潘。其实是因为一些原因啦。而且这里没有限制D级以上才能来吧？非探索家也可以上门啊。」
「是没错，不过缺乏实力的小鬼别这么晚上门，否则一下子就会像刚才一样惹上麻烦吧？到最后倒楣的还是那个小鬼。」
「啊──烦死了！所以刚刚才叫你揍他们嘛！阿连！你这么会打架，去揍他们一顿！可别让那些人瞧扁了！」
「别乱来好吗……更重要的是『蚁蜜烤岩蜥蜴与啤酒』才对吧？」
我这么安慰阿伯后，他顿时心情好转。
「哦，没错，阿潘！这些蜜蚁的蚁蜜送给你。有多少岩蜥蜴就烤好端上来！还有我和这小子要中杯啤酒各一，快一点！」
「唉～知道了啦。等一下出事，我可不管喔？」
阿潘大婶不情愿地放弃抵抗后，便进入后厨。
我还以为好不容易圆满解决，结果刚才存心找碴的斥候男与三名伙伴再度挑衅。他们故意提高音量，让整间店内都听得到声音。
「呿！那种小鬼居然吃蚁蜜烤岩蜥蜴？」
「我听说『苹果』家道中落，现在居然当起寄生虫赖着谢尔大鱼大肉啦？」
「终于躺平摆烂了吗！」
听到这番话，老爹与阿伯都青筋暴露地瞪着我。
两人一句话也不说，以下颔示意我：「去解决他们。」
拜托～我很累耶！
无可奈何之下，我喊了一声：「啊？」然后站了起来。
◆
我站起来一回头，斥候男与一旁貌似前锋的男性也立刻起身。
「怎样，臭小鬼……你那是什么表情？」
「有什么意见就讲出来啊，寄生虫小鬼！」
我大跨步来到他们坐的桌子旁。
「小鬼，你跩个屁──」
斥候男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我笔直朝他的脸一拳揍了过去。
只见他飞过桌子，接着摔到另一侧。
看来他只会耍嘴皮子，一拳就被我打晕了。
「你们几个……瞧不起『苹果家族』吗？说啊？」
我用最近在探索家活动中培养出来，在体制外路线用的粗鲁语气质问他们。
其实我也很累了，还渴得要死，这群人居然来找碴。
前锋男满脸通红地发脾气。
「你这个臭小鬼，终于动手了啊！你们几个，包围这小鬼！」
在我左手是有点像坦克的前锋，右手是魔法士。桌子对面的人从装备来看，应该是剑士……
总之我先一拳打在突然起身的前锋男肚子上，然后趁他弯腰成「ㄑ」字型时，一膝盖踹向他下颔。
最近经常反击来找我打架的笨蛋，于是学会了观察对方的动作，就知道多少力道能让对方几乎骨折。
他该不会是魔法士吧？弱到让我忍不住关心他的坦克，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别说实力，他未免太不耐打了……
这一瞬间，桌子另一侧像剑士的家伙跨过桌子，然后使出一记飞踢。
可是实在太慢了。
就算喝醉了，他强化身体的熟练度还是太低，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说不定黄金鼠那个叫麦通的没品胖子还比较强耶？
我轻易抓住他慢吞吞踢向我的裤管，之后拎着他倒挂在半空中。
剑士男以头下脚上的方式被抓着，无法作出受身动作，后脑勺先触地。
这样不只实力差，就连运动神经都糟，根本不适合从事体力活……
我就这样抓着剑士男的一只脚，以变种巨人回旋的诀窍撞飞魔法士，然后将剑士男抛向一旁的桌子。
其实很麻烦，但是我认为反正打都打了，干脆一口气解决瞧不起我的家伙，才能安安静静吃顿饭。
匡当──！
「搞什么啊，臭小鬼！」
坐在那个桌位的另一支六人团体一同站起来。
「……你们几个少给我装傻！以为我刚才没听见吗？我才谦虚一下，你们就得寸进尺……刚才你们说：『要是那种小废物就是传闻中的猛犬，那么我们也去逗一逗苹果的小鬼。』我说得没错吧？我已经很累了，你们还来惹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瞧不起『苹果家族』──」
我卯足强化身体的全劲瞬间接近旁边另一桌、刚才瞧不起我的家伙，然后使劲一拍桌子。
「会有什么后果！」
◆
「还有没有人敢对『苹果』放半个屁啊？」
我依序向瞧不起我的人「说理」后，质问整间酒馆的人。
确认无人回答后，我正准备回自己的桌位，结果刚才拱我动手的老爹等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开心地谈笑风生并喝着酒。
至于阿伯则已经喝光容量逼近两公升的第一杯中杯啤酒，顺便连我那杯都喝光，又向服务生要求续杯。
「哪有这样的啊，阿伯！我也很渴耶！不是好歹应该等干杯吗？」
「哼，谁教你手脚慢。刚才就叫你赶快先揍他们一顿了。」
新端来两杯中杯啤酒的阿潘大婶表示：
「你这小子真让人吃惊……不过从今以后，你就是这间店的客人，任何时候想来就来。」
我还以为她会叫我别打架，结果居然认定我是顾客……
这间店没事吧？
「哼，我们才不会带还在包尿布的小鬼，来大批探索家聚集的酒馆。」
「虽说如此，因为老板（那个人）的方针，顾客在这里得证明自己够不够格上门。话说谁要负责赔偿那些砸烂的餐具啊？」
听到这句话，谢尔阿伯潇洒地咧嘴一笑并竖起拇指。
「当然是砸坏的阿连啊。」
…………
「秃子，你搞屁啊！是你拱我去打人的，怎么还叫我赔偿啊！这个时候应该帅气地出面说：『赔偿是大人的工作……』这样才对吧！」
「啰嗦！我叫你去打他们！可没叫你打破盘子！自己打破的盘子自己赔！这才是独当一面的探索家在酒馆应有的风度！」
「可是我很穷耶！你是S级探索家，应该有钱的不得了吧？」
「我这个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主义。」
秃子自豪地挺起胸膛。
S级探索家竟然身无分文？与其说他豪迈，根本就是颓废的阿伯吧……
我瞄了一眼老爹。
感觉老爹和我眼神交会，但是他一脸空洞，彷佛神游太虚。
丝毫没有掏腰包帮我解围的意思。
「真、真的假的啊……刚刚阿伯才踹破巢穴，害我损失小刀，我还用了超贵的箭矢耶！」
我失落地低头。
这时候阿伯一拍手，彷佛想起事情。
「话说我们今天才去狩猎回来！喂，莎琪，今天的巢穴高约三十公尺，直径一百五十公尺，而且盖到一半。我们是晚上去的，所以涌出许多兵蜜蚁，不过我大致都解决了，打算明天去回收，这样差不多值多少钱？」
听到阿伯一问，莎琪女士流利地回答：
「从刚才的女王蚁蜜囊来看，巢穴规模应该算中型。尽管要看兵蜜蚁的甲壳、蚁酸囊，以及还有多少孵化前的茧，扣掉回收原料的手续费，应该有十万利亚尔吧？」
几个小时就能赚十万利亚尔！换算成日圆的话超过一千万了耶！
不愧是原本B级探索家队伍得准备万全，才能接受的委托……
好希望分得一部分，当作经费与赔偿盘子的费用……
正当我对如此庞大的金额哑口无言时，谢尔阿伯潇洒地咧嘴一笑并竖起拇指。
「我这个人不习惯带钱，所以全部给你吧。取而代之，今后你得负责请客！」
「咦咦！有十万利亚尔耶！真的可以吗？」
「行啊，反正我就算带在身上，也会一下子赌光光。况且你猎到的女王蚁蜜囊，我一不小心就擅自送给阿潘当礼物了。」
真的假的！
「谢谢你啊，阿伯！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我心情好转后，阿伯点点头，同时大声宣布：
「好啊！今天阿连请客！你们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请客的意思是，要我请店里所有人吗！
不过刚刚才扁过人，店内的空气很凝重。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毫无顾忌地喝酒啊──
「哟～！真不愧是猛犬！大姊，先给我们五杯中生啤！」
「连花钱都这么猛啊！我们要一瓶多利兰酒与冰块，有几人就给几个杯子！」
大概早就打好主意，连我刚才揍飞的人都喜孜孜地开始点酒。
他们怎么这么单纯啊……
我捧着头烦恼究竟该付多少。而老爹似乎看透了我的担忧，开口安慰：
「……反正这间店的酒没那么贵，顶多五万利亚尔吧。就当作先行投资，然后放弃挣扎吧。以你的本领而言，失去的装备早就该汰换了。熟练一项装备固然很重要，然而如果要再使用久一点，建议买好一点的。像你这样成长这么快的家伙，要小心容易错过换装时期。」
这么多钱一下子就去了一半……
不过老爹说得很对。
如此一来，瞧不起我……以及瞧不起「苹果之家」的人应该会再少一点。
这样应该能更方便工作。
其实我很喜欢那把小刀，不过它原本只是用来采集植物，不太适合解剖，我一直想要能当剑使用，稍微有点长的款式。
「……我知道了。我会去常光顾的武具店商量看看。」
◆
「话说回来，你为何不提升等级啊？假如想要钱，接高等级委托比较快吧？」
「咦？阿伯，你竟然知道我不想提升等级啊……原因有二，其一是我也想体验各种低等级的委托﹔其二则是城里似乎流传我的夸张谣言。如果我升级速度打破惯例，会让传闻火上浇油，我并不想这样。」
「我知道啊。我就是听萨特瓦的描述，才会注意到你。为了发出指名委托亲眼确认，我还指示协会让你拔一颗草药就升级，结果你完全没升嘛。后来听说你成为骑士团临时团员，原本担心他们抢走你……不过看到你在庭院让小鬼解剖洛乌秃鹰，你是刻意不接委托的吧？」
咦？
厅他的口气，阿伯是协会员工，而且位阶似乎还挺高的吗？
可是……怎么萨特瓦这个名字又出现了……
他到底多大嘴巴啊……
「阿伯，你该不会是协会的高层吧？那个叫萨特瓦的，似乎对我的传闻加油添醋，很烦耶。他明明说过不会告诉会长以外的人。」
我一脸伤脑筋地这么抱怨完，老爹便一脸不在乎地说出令人感到冲击的事情。
「怎么，你还没听说吗？他就是探索家协会的会长啊？」
「咦咦！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但是他一点都不像这么了不起的人啊！连自己的钱都管理不了，当会长真的没问题吗？」
「哈哈哈！当然不行啊？我只是将烦人工作统统丢给优秀的副会长，自己专门闹事！……总之，因为这个原因，我已经收到萨特瓦的详细报告，而且发出指示让你升级的也是我。顺带一提，因为我在酒馆说有个有趣的事情，高阶贵族纷纷跑去找萨特瓦收集情报。他还说自己无法一一推辞呢！哈哈哈！好痛！」
我忍不住一敲阿伯的光头。
「结果阿伯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吗！拜托饶了我好不好！」
这时候，一辆超大型手推车送来一盘肉，散发的香气极为刺激食欲，让人食指大动。
这块肉像稻草米袋一样大得离谱，不管怎么看都有六十公斤。
难道我们四人就要吃下这一块吗！
「烤好喽！蜥蜴之牙特制的蚁蜜烤岩蜥蜴！椭圆形的是背上的肋眼，圆形的是尾巴，带骨的是后胸肉。可惜脸颊的肉不多。谁要吃呀？」
「今天是阿连请客，而且狩猎女王蚁的也是阿连。我们之前已经尝过好几次了，所以阿连，你吃吧。」
可恶。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抱怨……
「来吧。小弟，你是第一次品尝吧？我帮你挑选了所有种类。」
「谢谢您。」
在阿潘大婶切分的时候，阿伯瞪了我一眼。
「话说我已经见识过你大致的器量，所以也无意强迫你升级。而且你待在『苹果』的话，和林德说一声也联络得到人。不过你的战斗技能丝毫不比B级队伍逊色，至少也该升上C级。如果是负责侦查的斥候，即使在A级队伍中也很抢手。否则就算不像刚才有人存心挑事，很多地方也会不方便喔？我们协会也是等级越高越缺人手，将你晾着实在太可惜了。」
阿伯想要我早点提升等级吧。
……其实我正在烦恼这一点。这两个月期间，我接了许多低难度的委托。
和埃穆尔、洛伊大哥、艾尔与可可组成临时队伍，然后利用大家帮忙掩护，一直避免升级。
升上D级的条件是单独完成相当于D级的委托，或是担任队伍领袖。我目前是E级，一直反过来利用升级条件的形式来躲过。
那位东分部的阿姨坚持：「这是规定。」然后一口气将我升到E级，所以我才仔细确认升级条件想办法避开，调整为萨特瓦就算要动手脚也无处发力。
然而我已经体验到一定程度，而且收入陷入瓶颈，想做什么只得忍着，弊开始逐渐大于利。
「嗯──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升上C级了，不过要是又传出奇怪的谣言，那样我可受不了……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啊？」
「有啊？这个方法比较不为人知，可是只要有适当的原因，就能以绰号登记成探索家。反正同意的人是我，以『阿连』登记应该就不会引发骚动。我也会下达封口令，别让『阿连』和你的本名连结在一起。这不是很完美吗？」
原来可以这样啊！真是太棒了。
之前我除了莎琪女士以外，一直避免掏出证照，但是还是很麻烦。
「……知道了，那么我希望能升到C级。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阿伯咧嘴一笑。
「我会吩咐一声，你拿证照去总部吧。今天驱除蜜蚁巢穴视同委托，算你达成升级条件。好啦，有点复杂的话题到此为止！来吃吃喝喝吧！喂，你们几个！今天阿连用弓箭猎到了蜜蚁的女王，这是用女王蚁蜜烤的岩蜥蜴排！想吃的自己过来拿！」
听到阿伯的邀请，一脸想要的其他顾客们顿时欢声雷动。
◆
「来，趁热吃吧！」
阿潘大婶切分好的四种肉排，散发类似照烧的光泽。
我先以刀子切一块肋眼，接着放进嘴里。
惊人的美味让我大受震撼。
我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料理感动。
虽然叫做蚁蜜烤岩蜥蜴，却没有从名称联想到的甜腻滋味。
比地球的胡椒与辣椒更辛辣的同类香料赋予了强烈辣味，再搭配香草等材料熬煮成阿潘大婶口中的红褐色「秘传酱汁」，蚁蜜的浓厚甜味让酱汁的强烈冲击变得温和。
岩蜥蜴的肉质原本似乎有很多筋，不过涂抹蚁蜜再烤，就会柔软得不可思议。
肋眼的肉质细腻，搭配蚁蜜的高雅风味以及酱汁复杂的鲜味，三者浑然一体在口中扩散。老爹都专挑这种肉来吃。
尾巴几乎没有脂肪，肉味十足，不过柔软得入口即化，口感十分神奇。莎琪女士似乎喜欢这种肉。
后胸肉，俗称肋骨肉的部位有一点硬，不过脂肪较多，肉的鲜味最浓郁。阿伯以盘子盛了五公斤的肉。
在利用蚁蜜将美味浓缩在内的这些肉上淋上香辣的酱汁，尽管甜味浓郁，却久久不会散去。
啤酒的度数很高，不过滋味清爽，再多我都喝得下……
顺带一提，我只有将一小块的蚁蜜烤脸颊肉留到最后。
莎琪女士说，如果在王城的高级餐厅享用，一盘起码要三千利亚尔。
我知道趁热吃最好吃，可是将好料留到最后吃才是平民的风格。
无穷无尽地痛快享用烤肉与啤酒之后，一名刚才被我揍飞的探索家开口：
「嗨，我是C级探索家贝鲁特。你年纪轻轻，本领却相当不错嘛。话说回来……不阻止那边可以吗？」
那边是指老爹与阿伯在吵架。
老爹似乎没告诉阿伯我加入苹果之家，为了这件事情，两人正互揪胸口吵架。
「是你自己说要亲眼确认，为了避免你先入为主，我才没开口啊！」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知道我浪费了几个月吗！」
「谁那么闲啊！有事的话，你怎么不自己来！」
「想打架吗？」
「来啊！」
我立刻摇摇头。
今天已经很累了，谁敢插手这两个老怪物的吵架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怎么可能阻止老爹和阿伯吵架啊？莎琪女士还不是装作没看到在喝酒，别理他们。嗯～真好喝！完全不会喝腻呢！难以抗拒啊！」
「……噗！将来你会成为大人物喔。」
贝鲁特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老爹被阿伯摔出去，砸翻了我留到最后享用的脸颊肉排。
我眼睁睁看着肉掉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
听到我的惨叫，阿伯瞄了我一眼后开口：
「嚷嚷什么啊？只是掉在地上而已，吹干净吃下去！」
什么！
日本是美食超大国，而且所有国民的卫生观念都根深蒂固。早就习惯日本作风的我，要将掉在地上的肉捡起来吹干净吃掉？知道有多少人沾满泥巴的鞋子走来走去吗？
我顿时暴怒。
「你、你、你开什么玩笑啊，大秃头！老爹，我们揍他一顿！」
之后简直是地狱。
阿伯特别会打架，我和老爹联手刚开始还打得很猛，结果却被扁成猪头。
而且我以为自己底气不足，还故意牵扯好几人，最终却演变成波及整间店的大乱斗。
后来连老板都发飙，最后变成拼酒大会，到头来依然是我输，打架损坏的餐具与桌椅全都算在我头上。刚赚到的十万利亚尔立刻左手进右手出，一分不剩。
顺带一提，我升级成为B级探索家了。
阿伯似乎没说明清楚，隔天我到总部出示证照，结果一下子就升到B级。
我向柜台穿制服的大姊抗议，但是大姊依然坚持：「这是规定。」没有理会我。
之后我向阿伯抗议，但是他说宿醉忘记了，叫我别在意小事，根本不搭理我。
乍看之下阿伯什么都没想，想不到这么狡猾。这个秃子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