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阿尔冯斯·弗里德

在魔术学园内的第一演习室中,二年A班的学生们正在做模拟对战。

在演习室内的八个模拟对战专用场地中,有一个场地显然与其他学生的战斗规模截然不同。

其中一人是尤法亚•昆兹罗德,学园排名第一的S级魔术学生。

另一人是名为阿尔冯斯•弗里德的男性学生,学园排名第二,与尤法亚一样,是学园历史上仅有的三名S级魔术学生之一。

目前,整个学园内仅有的两名S级魔术学生之间的模拟对战。他们不仅是学年内的第一和第二名,更是在整个学园中也以实力独占鳌头。这场对决,与其他A班学生相比,简直处于完全不同的次元。

「暴虐的碧水龙(Guraozamu Shutorūderu)」

银发的女学生尤法亚•昆兹罗德在模拟场地内释放出如龙般的巨大水魔法,其威力震慑全场。

「巨人的雷拳(Gross Zwei Volt)」

与尤法亚对峙的,是同样以咏唱启动魔法,从魔法阵中释放出巨大雷拳的金发男子──阿尔冯斯•弗里德。

水龙与雷拳于两人之间的位置激烈碰撞,伴随而来的冲击波掀动了两人的头发与战斗服,并在场地内响起震撼大地般的轰鸣声。

「哈啊!」

起初,尤法亚释放的「暴虐的碧水龙(Guraozamu Shutorūderu)」稍占上风,但随着阿尔冯斯的一声怒喝,注入更多魔力的「巨人的雷拳(Gross Zwei Volt)」发出了刺耳的高频音波,威力猛然增强,将水龙压制回去。

为了应对,尤法亚进一步向她的「暴虐的碧水龙(Guraozamu Shutorūderu)」注入魔力,将雷之拳推了回去,双方再次在中间地点形成僵持状态。

双方为了压制对方的魔术,不断向自己的魔术注入魔力,最终几乎同时将各自的魔术提升至最高火力。

于是,由术士持续不断注入的大量魔力,与彼此魔术冲撞所产生的压力终于达到极限,水之龙与雷之拳再也无法维持形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二者同时崩散,化为大量的水与强烈的雷电。

这两道魔术的爆炸产生了足以将普通人轻易吹飞的爆风,但阿尔冯斯与尤法亚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不断释放新的魔术。

「暴水千刃(Torrential Blades)。」

「旋风灭枪(Wind Höschen zerrissen)!」

尤法亚挥舞着水刃,锋利的水刃多到无法计数,每一道都拥有能轻易切裂钢铁的惊人威力。与此同时,阿尔冯斯释放出猛烈旋风,形成了一柄巨大的风之长枪,直指尤法亚。

但阿尔冯斯的风枪在推进中被尤法亚的水刃正面压制,无数的水刃狠狠击中枪身,将其势头完全拦住。

随着「旋风灭枪(Wind Höschen zerrissen)」的表面一次次遭受「暴水千刃(Torrential Blades)」的切割,它的枪刃逐渐崩裂。最终,在炸裂声中,风枪彻底粉碎,烟消云散。

「坚牢钢岩壁(Fullmetal Shield)!」

在自身的魔术消失后,阿尔冯斯立即从前方的地面创造出如钢铁般坚固的岩壁,用以抵挡「旋风灭枪(Wind Höschen zerrissen)」未能完全相消的水之刃。

尽管「坚牢钢岩壁(Fullmetal Shield)」的表层被轻微削去,但阿尔冯斯仍然成功防住了「暴水千刃(Torrential Blades)」的全数攻击。他随即在保持「坚牢钢岩壁(Fullmetal Shield)』展开状态的同时,发起了下一步攻势。

「钢岩一击(Hand of Sliver)!」

随着咏唱声响起,阿尔冯斯从「坚牢钢岩壁(Fullmetal Shield)」的中央释放出一只巨大的拳头。

「苍色一击(Hand of Aqua)」

面对这一攻击,尤法亚迅速展开了一个覆盖全身的魔法阵,并释放出一只巨大的水之拳头。

在两个巨大的拳头相互撞击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它们同时四散崩溃。

由两个魔术的爆炸所产生的异常热风肆虐之中,双方再次展开了魔法阵。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叮、叮、叮」连续而高亢的金属声响彻整个场地,这场宛如天翻地覆般的激烈攻防随之结束。

响彻场内的金属声是由一种以魔力为动力驱动铃铛的机械装置发出,这种装置的设计是当三分钟计时的沙漏中所有的沙子落尽时,铃铛便会被触发响起。这是一个用于告知模拟对战时间结束的铃铛。

听到铃声后,两人收起了魔法阵,放下战斗的姿态,朝对方靠近。

「呼、呼……谢谢你。」

「……谢谢。」

阿尔冯斯满头大汗地喘着气做赛后的致意,而尤法亚则如往常般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完谢词后,便静静离开了场地。

调整好呼吸后,将从额头流至下巴的汗水用袖子一抹,阿尔冯斯也从场地中离开了。

模拟对战的课程结束后,阿尔冯斯•弗里德在同一间更衣室里换制服时,听到了同班的二年A班男学生们的对话。

「你有看到吗?今天阿尔冯斯和昆兹的比赛。」

「哈哈哈,不管怎么说,那也太夸张了吧!?」

「那真是太残酷了!昆兹明明还留有余力,看起来一副从容的样子,而阿尔冯斯却拼得要死,哈哈哈。」

「比赛结束后,昆兹还是一脸轻松的表情,但阿尔冯斯却气喘吁吁地上前打招呼,真是可笑极了。」

「每一个魔法几乎都被击败,顶多是勉强打成平手而已。真是一个没用的家伙。」

「就是啊,明明有那么优越的血统,结果却弄成那副模样,真让人对英雄后代的称号感到失望啊!」

「救世的英雄恐怕也会在天上哀叹吧……自己的后代子孙这么难堪。」

「哈哈哈哈哈。」男子学生们低俗的笑声充斥在更衣室内。

(插图010)

「……」

那些话并非偶然让阿尔冯斯听见,而是男子学生们刻意让阿尔冯斯听到的。

「(完全正确啊……)」

听到这些话的阿尔冯斯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带着自嘲的苦笑,默默地换上制服。

「……」

换好制服后,阿尔冯斯面色阴沉地离开了仍在嘲笑他的更衣室。

看着阿尔冯斯消失的背影,更衣室里的男子学生依然露出阴险的笑容,继续低声窃笑着……

「──十年前。」

阿尔冯斯七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第一次让他看到「那个」。

「听好了,阿尔冯斯。」

面对年幼的阿尔冯斯,他的父亲以严峻而坚定的语调和表情开口道:

「将这个怪物彻底消灭,这是我们弗里德家族的宿命。为了完成这份沉重的责任,半吊子的能力是绝对不行的。」

眼前的「那个」让阿尔冯斯感到本能的恐惧,他双眼噙着泪水,浑身颤抖不止,而他的父亲依然以严厉的言词训斥他。

「阿尔冯斯,你还太弱了,弱得令人失望。和同世代的其他孩子相比,你还差得远……记住,将来你必须击败这个怪物,彻底消灭它。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父亲的这番话,直到十年后的现在,依然深深刻印在阿尔冯斯的内心深处。

──时光回到现在。

这一天,由于魔术学园内几乎所有教员都被召集到王都,下午两点过后的第四节课及以后的所有课程都被取消了。

第三节课结束后,阿尔冯斯•弗里德前往学园内的食堂解决午餐。

在克劳福德魔术学园的食堂,从早晨到傍晚始终提供餐点,学生与教师们可以在各自方便的时间前往用餐。

虽然名义上可以在任何时间使用,但大多数教师与学生还是会选择在第二节课结束后的九十分钟午休期间使用食堂,因为这是特意安排的午餐时间。

因此,在午休期间拥挤到连二楼座位也满座的食堂,在阿尔冯斯第三节课后前往时,用餐的学生很少,能看到许多空位。

在用餐高峰时,学生需要先确保有空位后,再到柜台点餐。但现在并不需要如此,阿尔冯斯直接走向食堂的柜台。

「请给我炖汤配面包,蒸地瓜和香肠,还有一份蔬菜汤。」

「好的,明白了。」

当阿尔冯斯在柜台向厨师点餐后,厨师点了点头,随即走回厨房准备。

学园内食堂的餐点对学生和教师均提供免费服务。学生和教师只需在柜台点选餐点,免去金钱的支付,直接领取已点的餐点。

「让您久等了。」

阿尔冯斯在柜台前稍微等待了一下,厨师便端着装有餐具的托盘走了过来。

「谢谢您。」

阿尔冯斯向厨师鞠躬致意,接过托盘后离开了柜台。随后,他将托盘放在最近的长桌上,坐了下来。

这时。

「……啧。」

几个座位之外的对面传来了一声舌头的咂声。

「?」

阿尔冯斯感到奇怪,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时,一名绿中带金发色的男学生正露骨地用不悦的眼神瞪着阿尔冯斯,并粗暴地站了起来。

「啊,抱歉──」

阿尔冯斯的话还没说完,男学生便显得不耐烦地拿起自己的托盘,离开了座位。

看到这一幕,阿尔冯斯皱起了脸,小声低喃:「糟了。」

那个发型尖翘且刻意整理过头发的男学生,是和阿尔冯斯同班的二年A班学生──德泽尔•埃文斯。

他是平时就不爽阿尔冯斯,并且刻意让他听到阴阳怪气话语的群体中的一员。

就在前几天的模拟试验课后,阿尔冯斯也才刚被这些人背后说坏话,对此他当然是知道的。

「(……果然我坐在他附近会让他不高兴吧……我还真是做了件满无神经的事情……)」

阿尔冯斯对德泽尔感到愧疚,心中懊悔地想着「(如果在坐下之前确认一下就好了)」。

「……我开动了。」

带着苦涩的表情,阿尔冯斯低着头,开始吃午餐。

拥有淡绿金发的男学生,二年A班的德泽尔•埃文斯。

他总是与同班的学生组成四人小队行动。

这个四人小队对阿尔冯斯•弗里德抱有共同的敌意,并在入学之初便结成了团体。他们是一个以学年内名列前茅的成绩为傲的小团体。

他们彼此并不是特别知心的伙伴,但四人做为拥有共同怨敌的同班同学,经常一起度过时间。这种关系就像志趣相投的人自然熟络起来,或者志向相同的人围成一个团体一样。

这样的一个团体中,日常与其他成员共同行动的德泽尔,原本今天也打算与平时的伙伴们一起前往食堂,但由于其他三人忙于提交课题会稍晚到,德泽尔便独自先去了食堂。

「(……第三节过后果然座位很空呢)」

在清冷的食堂内环顾一圈后,德泽尔觉得没必要为其他成员特意预留座位,便随意选了个靠近柜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当德泽尔正等待着预计稍后会来的其他三人时──

「……啧。」

学园里他最不愿看到的那张脸,突然出现在了食堂里。

阿尔冯斯•弗里德。

就在那一瞬间,德泽尔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牙关紧咬。

两年前阿尔冯斯的一句话,以及那时的情景,至今仍深深刻在德泽的记忆里,无法抹去。

阿尔冯斯手持托盘走进食堂时,德泽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他身上。然而,阿尔冯斯并未察觉,径自在德泽尔同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啧。」

「啊,抱歉──」

德泽尔毫不掩饰内心的烦躁,重重地发出一声舌响,冷冷地瞪了阿尔冯斯一眼后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托盘离开了座位。

阿尔冯斯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德泽尔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德泽尔挪到隔了两个长桌的座位坐下,等待预定会合的三人。

他试图平复自己的烦躁,晃着双脚。没多久,三人准时来到了食堂。他们拿了托盘后,很快就看到了德泽尔,四人顺利聚在一起。

「等久了吧。」

「……嗯。」

「……?」

「心情不好吗?我们没晚那么久吧?」

「啊,不是啦,不是生你们的气。只是……」

「只是什么?」

「……刚刚看到了让人很不舒服的脸。」

「?」

德泽尔皱起眉头,视线投向前方,其他三人也随之看了过去。

「啊啊,是这么回事啊。」

大致明白情况的一个人点了点头,德泽尔也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我刚才还坐在那张桌子上,结果那家伙跑过来坐在我旁边。我才换到这里来的。」

德泽用充满愤怒的语气说道。

「?那家伙是故意的吗?」

「他是不是完全没发现自己被讨厌啊?也太没神经了吧。」

「就是啊,难怪他老是一个人吃饭。」

「哈哈,说得对。」

「跟全世界都尊敬的大英雄比起来,差得也太远了吧,哈哈哈。」

德泽尔的负面情绪像是引起了共鸣,其他三人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嘲讽阿尔冯斯。

说这些坏话似乎让他们特别开心,三人笑得前仰后合。

「……」

大概是听到了德泽尔等人的谈话声,阿尔冯斯脸上露出了一个明显苦涩的表情。

看见这一幕的德泽尔内心嘲笑道:「……真是活该。」

德泽尔等人虽然在用轻蔑的语气谈论阿尔冯斯,但实际上阿尔冯斯•弗里德的实力,绝对不是可以被他们轻视的等级。

当然,嘲笑阿尔冯斯的这些男学生们同样是魔术学园的A班学生,并且毫无疑问地拥有学年内顶尖的实力。

然而,做为学园排名第二名,同时拥有证明其卓越才能的S级称号的阿尔冯斯•弗里德,与其他男学生之间存在着绝对的实力差距。

即使他们几个人一起袭击阿尔冯斯,他也不需要花费十秒钟就能将他们完全反杀。

当然,嘲笑阿尔冯斯的那些男学生们也完全明白这个实力差距。

即使理解这样的实力差距,然而,德泽尔等人依然选择侮辱阿尔冯斯的行为,其中一半的理由是……纯粹的「嫉妒」。

首先,阿尔冯斯•弗里德这个男人拥有出众的容貌。

他有着美丽的金发与闪耀的碧眼,肤色白皙,身材匀称,是谁都无法否认的美少年。

此外,他还拥有卓越的血统。

德泽尔等人谈话中经常提到的「大英雄」与「救世的英雄」,指的正是名为「吉克•弗里德」的英雄。

吉克•弗里德是世界历史上唯一被授予「SSS级」称号、被誉为史上最强的存在。

……四百年前,有一只被称为「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的漆黑巨龙。

「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凭借压倒性的力量毁灭了世界上多个国家,将人们推入恐惧的深渊,是史上最凶恶的巨龙之一。

讨伐了「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拯救世界的英雄,就是名为吉克•弗里德的传奇人物,也是阿尔冯斯•弗里德的祖先。

吉克•弗里德身为龙人族与人类的半亚人(Half-demi),他拥有巨大的魔力量和强壮的身体,还能操控多种强大的魔术。

魔力量与魔术才能几乎全由遗传决定。因此,拥有世界最强血统的阿尔冯斯•弗里德,可以说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血统持有者。

这样的血统让他从一出生起,就注定能拥有超越常人的才能和极快的实力提升速度,这一点毫不夸张。

「只因为出生在好的家庭」,「只因为运气好」,就拥有了即使自己拼命努力也绝对无法追赶上的压倒性实力,还能比自己轻松许多地变得更强。而且除此之外,连外貌都如此优越。

这样的条件让其他男学生厌恶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而,二年A班的男学生们将阿尔冯斯•弗里德视为眼中钉,却不仅仅是因为嫉妒。

阿尔冯斯被厌恶的最主要原因,是两年前入学考试时发生的事情……

──克劳福德魔术学园的入学考试,其内容与定期考试相同,是借由向学园准备的靶子施展基础属性魔术来测试实力。

阿尔冯斯当时年仅十五岁,却施展出数次连学园教师都无法媲美的强力魔术,最终甚至将考场破坏了一半。

这种规格外的威力让监考教师和考生们哗然,纷纷向他投以惊叹与赞美。

「……?」

然而,阿尔冯斯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引起这样的反应。

因为从小时候开始,阿尔冯斯就一直被告诫「你的实力只是普通人水准」、「这样下去会让弗里德家族蒙羞」、「这点程度还不足以在外面立足」,并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

实际上,阿尔冯斯拥有非凡的天赋,但他的父母为了让这份才能进一步发展,刻意采用了严苛的言语,以斯巴达式的方式教育他。

然而,不知道这些事实的阿尔冯斯坚信「自己的实力平平无奇」,因此,当他在实技考试中展示魔法时,看到周围的人感到惊讶,他无法理解。

于是,他以一副非常困惑的表情对考场内的众人说道……或者应该说,脱口而出。

「……这不是很正常吗?」

结果──他被大家狠狠地讨厌了。

他毫无恶意,这顶多只能算是一起不幸的意外。然而,周围的人自然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从周围人的角度来看,他的发言无疑是「这不是很正常吗?这种事都做不到吗?」这样的语气,只让人觉得自己的能力遭到羞辱罢了。

结果,这件事情成为了导火线,让阿尔冯斯•弗里德被认为是「自大又讨人厌的人」,并因此成为班上同学的眼中钉……

学园的食堂内,德泽尔他们四人一开始因为对阿尔冯斯的闲话而热烈讨论了一阵子。

但这种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渐渐转向有关课堂的事情,以及无关紧要的日常闲聊。

「啊,对了,话说今天老师们为什么会被召集到王都去,你知道吗?」

「啊,对喔,只说是紧急会议,其他什么都没讲啊。」

「大多数的教师都被紧急召集,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你知道什么消息吗?」

德泽尔向提出话题的人问道。

「有个传闻……有人目击到了龙。」

「龙?这跟老师们的召集有什么关系?」

「可能有关,这只是个传言。」

「不过龙很强是听说过啦,可是上位公会的那些人,狩猎龙的故事不是挺常听到的吗?为了退治龙,还特意把学园里的魔法师全部调去,还组成讨伐队?」

「怎么说都太夸张了吧。」

「就是啊。就算是龙,也不是什么『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吧。」

「不,那个,好像说可能是那条黑歼龙。」

「……什么?」

众人露出困惑的表情。

「目击到的龙,听说全身漆黑。」

「不,漆黑又怎样?光这样就不能算是黑歼龙吧……」德泽尔想否定。

「你不知道吗?全身漆黑的龙,历史上只有那条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曾被确认过啊。」

「!」

「……唔!」

「那、那么,如果目击情报是真的的话,难道……」

「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真的再次出现了吗?

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让德泽尔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那头龙所带来的破坏纪录,其规模推测出的强度,绝非当今人类的战力可以正面应对的。

如果没有大英雄的话,人类早就被「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灭绝了,这一点是现在所有有识之士都一致认同的结论。

四百年前曾有一位名叫吉克•弗里德的超凡战士。

然而,那位大英雄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果真的出现了终焉的黑歼龙,那么这个世界──)」

三人不由得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开玩笑的啦。」

「……唉?」

「据说有人目击到像是黑色的龙,不过这本身就是个值得怀疑的消息,别当真啊。」

提出这个话题的学生笑着这么说。

「那么,『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是……?」

「不可能的吧。原本的记录就说,黑歼龙早就被大英雄彻底消灭了啊。就算真的有目击到黑色的龙,那也不是『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只是另一条黑龙吧。」

「喂,你刚刚不是自己都否定了这件事吗……!」

「哈哈,被骗的人才是笨蛋吧。像未确认的龙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有也不奇怪。」

先前那压抑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一行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呼、刚才还真是惊险啊……」

「啊啊,原来只是个玩笑,还好还好……」

「……咦?那么老师们到底为什么被召集到王都去了?难道是刚才的传言是真的?」

「不会吧。再说了,两个月后不是有和骑士学校的对抗比赛吗?可能是为了那场比赛的相关会议吧。」

「啊,是这样啊,那就有可能了。」

对于教员被召集到王都的理由,这种推测让大家都表示认同。

「说真的,如果黑歼龙真的出现,那就完全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了。」

「是啊,毫无疑问。不管集结全世界的战力,也多半打不过黑歼龙吧。」

「四百年前讨伐黑歼龙的英雄后代,现在不就是那个样子嘛。」

「完全正确,哈哈。到底为什么大英雄的后代会变成那样呢?」

他们再一次开始针对阿尔冯斯的诽谤。

不管他们在闲聊还是做其他事情,总能把话题扯到嘲笑阿尔冯斯的事上。

那就是德泽尔等人习以为常的日常。

……并且,过着一如既往平凡日常的并不仅仅是德泽尔等人。有人正在进餐,有人则在做课程的预习、复习,有人和朋友谈笑风生。

在食堂里,学生们习以为常的日常依然如故,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那样的日常突然崩塌了。

袭击平凡学园食堂的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与猛烈的冲击。

食堂的墙壁在一瞬间以惊人的力量炸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在学生们的惊叫与困惑的声音中,从墙上那个巨大的洞口现身的,是一头全身漆黑的巨龙。

克洛佛魔术学园二年A班,阿尔冯斯•弗里德。

──他天赋异禀。

四百年前,单凭一己之力讨伐了最凶恶的龙并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吉克•弗里德」。流淌着他血液的弗里德一族,擅长魔术与剑术,并以许多伟大的功绩名留青史。

在这样的一族之中,阿尔冯斯依然展现出特别卓越的才能,从幼年时期起便拥有非凡的力量。

──出身环境也深受天上眷顾。

他的父亲是王国骑士团的团长,母亲则是王国内最顶尖的魔术研究者。

在这样的双亲之下成长的他,从懂事起就已经接受了一流的剑术与魔术指导。

双亲在家时,由双亲亲自教导;而双亲不在家时,则由双亲的好友中一流的骑士或魔术师负责。此外,他也从不缺乏优秀的教材或高品质的饮食。

──他的外貌亦是天赐恩宠。

修长的身材、金发碧眼,加上立体的鼻梁。

他拥有让众人公认的俊美外貌。

──他拥有强烈的上进心。

幼年时的阿尔冯斯,除了接受父母的指导外,也有自主锻炼与学习魔术。

进入克劳福德魔术学园后,他依旧每天清晨起床锻炼剑术,放学后直到日落,也持续翻阅魔术书。

他从不骄傲自满,日复一日地全力以赴,只为不辱做为大英雄子孙的名声,展现出与之相符的实力。

──彷佛一切成功都由命运之神事先注定的男人,阿尔冯斯•弗里德。

然而,他虽然拥有得天独厚的才能与环境,却同时背负着深深的自卑感。

不仅是父母与周遭的人,甚至他自己,也始终将自己与那位大英雄相比较。

吉克•弗里德,是被世人誉为历史上无人能及的最强英雄。

但反观自己,虽然继承了英雄的血脉,却连同年级的魔术学生中都难以拔得头筹,只是个尚未成熟的无名小卒。

即便阿尔冯斯•弗里德无论如何努力成为出类拔萃的骑士、扬名四海的冒险者,抑或是以魔术师的身分将名字铭刻于历史之中,与吉克•弗里德的伟业相比,仍显得遥不可及。

他总是被父母责备「无法成为伟大的英雄」,亦时常被周围嘲笑,难以抑制内心强烈的自卑感,饱受痛苦,一生注定如此度过。

──然而,与某位男子的相遇,彻底改变了阿尔冯斯•弗里德的命运。

身为大英雄后裔的阿尔冯斯,背负着一生都无法抹去,如同咒缚般血脉使命,他的命运因一个男人改变了。

阿尔冯斯与那名男子相遇,是在四百年前应该已被讨伐歼灭的最凶恶龙「终焉的黑歼龙(Shuvaldius)」突然现身于克劳福德魔术学园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