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强的初恋1-5
轻小说文库注:该卷目前只有第一篇《人类最强的初恋》翻译,第二篇《人类最强的失恋》暂无翻译
网译版 转自 微博
翻译:苒昀(weibo.com/ransura)
校对:零崎叶识(weibo.com/u/1857612061)(1-14)
1
最近没有在工作啊。这样觉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承包人的劳动环境陷入了连我都已经没招了的走投无路的现状里。因为嫌麻烦没有严密记录过,所以当然嘛没法准确地说,但是看来这差不多一年里我都没有接到新的委托了——虽然好像是很丢人的借口,没耐心的我曾经同时接下多个长期委托,各种善后工作紧追上来,所以不知不觉间工作量全体减少了却没发觉。真是愚蠢。还觉得自己是和往常一样兴致勃勃地勤快干着最喜欢的劳动,实际上看来在去年年中以来,飘向我的委托就只是一个劲儿减少,所以自己都觉得笨蛋一样了。虽为时已晚,注意到这图表的时候,还是有点好笑。不是该笑的时候啊,作为一个社会人。但是这种情况下如果会好好反省的话,我就不是我了——我完全不觉得原因出在自己身上。我才没错呢。虽然应该是干了那么久承包人工作第一次遭遇到的异常事态,但是我完全不觉得这种光景是因为我工作状态不佳、我的评价下降了之类的原因。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样子!实际上,经历各种事总算处理掉的诸多(最后的)工作也应该是完美地完成了的——啊嘛,虽然有几件是棘手点搞出了种种大骚动之类的啦,从大概一半的顾客那里收到了“已经受够哀川润了”这种犒劳的话语,不过那些都是小事——平时也是这样了。那这样一来,这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突然我就没工作了?也不可能突然世界变和平了。
“并不是什么费解的事,朋友。你太强大了啊——人类最强。”
这种时候变得可以依赖的石丸小呗——反正肯定是知道什么吧。不如说,实际上我是带着“肯定是这家伙和往常一样又给我开了什么玩笑”的强烈怀疑打了电话过去的,于是小呗就像在说“终于觉察到了吗”一般,非常愉快地回答了。
“也就是说,向你进行工作委托变成‘禁手’了啊——这样的同盟在各处结成了。可以说是绅士协定吗……真是十全呢。”
绅士协定?什么啊那是,开玩笑嘛。哪里是绅士了。排斥我什么的,那不就只是一群无聊胆小鬼混在一起而已嘛——我把想到的原原本本说出来之后,
“嗯嗯,虽然你这样觉得也是没有办法的——在善良的我看来,这里只能偏袒他们了。”
因为很可怜啊。小呗说着心里根本没有这么想的话——把想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口是我的坏习惯,而平静地说出心里没有想的事情就是小呗的坏习惯,嘛,也就是那样的我们,才会有这么长久的交际吧。
“胆小鬼。虽然你这么称呼他们,但他们也是,把与你结成同伴判断为卑鄙者的行为呢——嘛,就像是小孩子吵架出来了一个大人一样啊。这还算是比较客气的比喻了。”
太强大了——这句话看来是这个意思。虽然是整理一下思路就能明白的事,但那同时也是不想明白的事啊。只觉得到底在说什么笨蛋。
“因为你不明白弱者的心情呢——那也是十全。那才是你啊,朋友(Dear Friend)。”
小呗笑了。讨厌的家伙啊。这个大盗贼,感觉最近性格磨练得越来越恶劣了——到底磨练了什么啊你。作为朋友总有一天要痛斥一番,虽这么想着,但这不是作为一个处于窘境的职业人现在该干的吧。那些事就先放在一边,刚才小呗说的“他们”到底包含了多少人数呢?也就是,偏偏就是排斥我欺负我的家伙们,到底上升至了什么规模。至少,就两三个组织结了协定还不会让我变成零工作。不如说反作用下,会演变成从他们的对抗组织来的委托急速增加的状态啊。看来有相当多数量的组织对我(竟然对我!)露出了尖牙,那么,“我的人生是不是突入了只能说让人内心兴奋的序列阶段里”的期待倒是积攒了起来。但是,这在之后回想起来仅仅是希望性的观测罢了。
“是全员啊,朋友。”
哈?
“所以说,全员。十全地全员——十全员啊。不,像我这种例外的家伙世上也还有,说全员可能有点过——但是,无论在表里哪一边,主要的组织或者机关,团体或者集团,财阀和血族……等人,都可以综合包含在‘他们’的范围里面哦。”
也就是说整个世界,对你挥舞了白色的叛旗——小呗说。这是这个性格恶劣的女人来说少有的、对我客气的说辞。事实上,明明说我被整个世界讨厌了更准确。但是全员啊……被从世界上排斥还真是。唉?这种事可能吗?欺负的尺度太大了吧。“对啊。就算是现在灭绝了的零崎一贼,也没有如此被排斥哦——虽然不排斥的那些大都是害怕站在零崎一贼敌对一方的集团,但是像这样子站在同伴一方都害怕的情况是没有的呢。不,害怕的说法有语病吗……说是害怕你,不如说是崇敬你呢。肯定也有不敢劳烦向你进行工作委托的心理吧——十全上。”
就会说些随意的话。没法继续客气下去的家伙啊。不过,虽然从口气上小呗没有参加那个绅士协定,但是像她这种例外的家伙基本上是我的商业敌人,看起来都不能帮助打破现状。不如说我陷入这种事实上的无业状态里最开心的,就是小呗这帮例外人物。这种旺季应该很少有哟。所以,在这边不主动提到之前,他们绝对都不会告知我那个绅士协定的——真是的,都是些不值得交的朋友啊。这时候让我说句逞强的话吧,嗯,我都高兴起来了。
“所以说不用逞强你也是最强啦——先说好,我们也很困扰的哦?因为你这种JOKER的存在某种程度上维持了世界的秩序啊。仅仅存在着,就是保护了我们这种独行的人。要是不存在了的话……这一年里被组织吞并的独行者,绝对不在少数啊。”
不存在什么的,别说得好像人消失了一样啊。这么想了,然后说了。但是关于被对待的方式,现实上如今我就是那样的情况吧——存在着却不存在,变得像透明人一样了吧。对待为社会上的“不存在”的话……总觉得,胆小啊卑鄙啊,虽然比起用那些话来表现,清楚地说成阴暗更加恰当,不过搞到这么大规模也只能感叹了。普通地觉得很厉害。竟然能在不被我注意到的情况下结成了那么大的同盟。这样子的话,长期拖住我的工作里面有几个就是为了掩盖那种事的假象的可能性也有了——那么没说出“受够了”的顾客就很可疑了。“你没事吧”,我暂且担心了一下小呗。多温柔啊。
“嘛,我还是老样子,飘飘然干着活啊。不用担心。”
小呗给了那样的回答。这家伙的情况下,是老样子还是不是老样子都会用老样子的回答吧,完全没法相信。因为把相信朋友作为信条的我都这样觉得了,程度真的很厉害——虽然就是喜欢她那种地方啊。这种事就是迷上的一方会输掉。
“话说回来你呢,担心自己会比较好哦,朋友——不如说,该认真考虑一下今后的安生之计更好吧?”
安生之计?
“在我看来啊,人类最强。这次对你的阵势是不会崩溃的呢——因为首脑等级的勾结。当然,你要是有那个对高级首脑会议进行特攻的心、不必多说地大闹一番,就会发生点变化吧……”
我对此进行“把人家想成什么了啊”的吐槽之后,得到了“哀川润啊”的回答——答案正确。嘛,可能会干倒是可能。但是我并没有小呗想象中那么耿直,虽然确实,那样干的话状况会发生变化,但我知道那会是被称为恶化的变化。不如说绅士协定的首脑阵营正是期待变成那样……之类的深刻见解都能得出来。想得太扭曲了吗?唔嗯,被欺负后我性格变坏了啊——这样的话就不能责怪小呗的恶劣性格了。话说安生之计又是?
“所以说,我在给朋友提出‘考虑一下准备引退了怎么样’的忠告啊——失礼了,引退这词不好呢。换成勇退吧。”
说什么不都一样嘛。又不是某个戏言使——无论用多么丰富的辞藻装饰,行为本质上的意义变不了吧。但是很意外地,我没有生气——对小呗来说这是很意外的,对我来说更意外。引退。勇退。怎么说都好,明明我有着被谁那样劝了都有可能当场痛殴对方的性格,却令人惊讶地冷静着,听下了那些话。嘛,虽然要痛殴电话筒对面的人,就算是我在物理上也没法做到,不过怒骂一通之类的倒是可能啊——天下的哀川润大人处事也终于变得圆滑了吗?那还真是打击人的事实。自己对自己失望了。
“不是啦,所以啊,那就是变强了吧——对你来说,一开始明明看作是长年好对手而交锋至今的我,现在都已经不是问题了。虽然是悲伤的事情……但是,你自己也早就明白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吧?”
那真是太抬举了。对我而言,这种状况是完全预料之外,而且连想象都没有过的事啊。模模糊糊地,我这人还以为承包人这行当可以永远干下去呢。这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缺乏危机感吧……风险管理失败。
“‘已经没有必要抱有危机感了’,是我的话就如此往好的方面判断了呢……不,就算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对你来说都不是很大的困扰吧。”
不不不,困扰着啊……真的困扰着呢。
“推荐引退是因为,在我看来你打出承包人名号的时期已经就要结束了——是自己退了,还是就这样没办法地被逼到退阵。作为友人我期待你有贤明的判断呢——晚节不保的哀川润什么的,可不想看见。”
那种事,我才是最不想看到的——这样想的反面,做出贤明判断的哀川润也同样不想见到啊。就是干着不合常理的事才是我吧。这样一来,在知道状况会恶化的前提下却向全世界发战书好像也很有趣呢。
“虽然说着‘好像很有趣’……却不像觉得有趣的样子呢,朋友。”
这个指正真是让人不甘心,不过确实——我的情绪完全没上去。やる气(干劲)的“や”字都出不来……也看不到“る”字和“气”字。话说,不如说反过来,一想到要站到世界的敌人一方去那种念头之后,我情绪就瞬间下去了。倒是作为那个期待世界结束的混蛋父亲的马前卒的萝莉时代更加精力充沛呢。
“那是当然的吧。虽然刚才比喻成‘小孩子的吵架里出现了一个大人’——不过你不是那种和小孩子吵架有激情的性格吧。”
说是小孩子不如说是婴儿呢,小呗说。什么都乱讲。好像把人家当作哥斯拉一样。但是小呗没在意我的不满继续说道,
“就算这么说,你也不是能够安抚哭着撒娇的婴儿的性格呢——嘛,所以说是将死(将棋术语)啦。”
将死(诘みtsumi)?虽然一瞬间错听成了“罪(tsumi)”……也就是在人生的棋盘上,我被置于死地了吗?虽然不讨厌输,但是明明不记得有战斗过却不知什么时候就败北了,有点不能接受啊。
“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呐,朋友。被将死的是世界啊。虽然你非常放水地与之游玩,不过世界也终于要倾尽棋子了——世界向你投降了。绅士协定呀、同盟呀之类的说了很多……但是不耍帅据实说的话,和你对战世界是完全败北了。胜利的是你。”
怎么样都好,那种东西。胜了还是败了都不好玩的话不就一样了吗。啊啊,真无趣。生存的动力直线下降了。要不要自杀呢。
“自杀。那真是好想法啊。因为现在能匹敌你的人就只有你自己了——但是,就算是你,也肯定没法打倒你自己的吧。”
虽然能被这么说很光荣,不过是朋友的话就马上阻止啊。即使实际上连笑话都算不上。那个哀川润被欺负之后自杀了什么的……在我看来可是能大爆笑的。但是自杀要怎么做呢?找不到方向。怎么样才能死啊,我。
“嘛,玩笑就先这样吧……朋友。总之,从四岁的时候一直奔跑过来的你的人生在这里要暂时停止了。幕间休息。也不是在金钱上不自由吧,引退什么的,嘛再好好想想就好……你也停下来一回,回顾一下至今为止的事,不也很好嘛?”
小呗把通话那样子结束了。这种状况下都想在朋友面前卖弄虚荣的我,没法说出因为完全没料到会变成这么窘迫的work life balance,所以最近刚散了一点财,现在我的个人资产只有口袋里的一千二百元这种事。不妙啊。
2
但是实际上钱不是问题。从有钱和没钱都是累赘这层意义上,两者是差不多的。所以现在我处在无偿的情况下也会接下工作的自暴自弃心态,但是没有委托的话也就没法如愿了。虽然顺从小呗的劝说更加不可能,不过暂时停止就是暂时停止。没有委托就无法行动是我那么多弱点里面的最大弱点。今次就是彻底地被抓住了那一点。真是彻底。这种时候就只能躺倒不干啊——我登上现在住处的屋顶,呈大字躺下。顺带一提我现在的住处是东京天空树(墨田塔)——擅自地住在了这个名胜里。虽然是因为最后一个工作的情况不得不暂时驻扎在东京,但是在我才住下不久,市民们就都从东京撤退了。总撤退。因为非常厉害的甜甜圈现象(城市人口向乡村迁移的现象)而成为了话题,所以没有说明的必要了,我自己虽然不知道详细,但好像是国家发出了避难命令。我是战争之类的东西嘛。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好好考虑过这一点或许早就觉察到了绅士协定的存在,但是我那么多弱点里面的最大弱点之后的弱点,就是没有好好考虑问题。……对这种到处都是弱点的家伙,世界到底在怕什么啊。总之,难得能够住在人口密度小到极限的东京里面就在最显眼的地方吧,所以我选择了天空树作为驻地。工作也都完成了,不准备准备走人的话东京的城市机能就要死掉了……但是一想到下次去到的地方也会是差不多的状况,自然地就懒得动弹了。宅在无人山里面吗?还是寄身到伊梨亚的无人岛去呢?这才真的像是引退了啊。总之今晚先在这边过吧,这么说着我抬头看着东京浑浊的星空——作为固定句式说了“浑浊的星空”这种坏话,不过有我这样的视力看过去完全就是满天繁星。
“不管干什么最好都安分一段时间比较好哟。现在的你做什么都会引起骚动的。”
只有从小呗那里得来的情报显然缺乏可信度,所以那之后我暂且又向各方朋友进行了确认,然后大家异口同声地给出了那样子的建议。虽然推荐引退的没神经的家伙只有小呗,但并不是没人委婉地催促我隐居——对于提不起骂人情绪的自己的反应,已经完全不意外了。
“如果润小姐正在烦恼,可以的话还是很想出一份力的……但是什么事都没有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
对我这样说的是现在早就成为大人物的京都府警官佐佐沙咲——对属于组织,也就是存在与绅士协定中的那个女人来说,这是些许越界、充满友情的台词,但是也残酷地说出了我现在所处的情况。嘛也对啊。从外人看来现在的我,就和以第一名跑完了超级马拉松的家伙还说跑得不够要成倍加长距离在找茬一样——普通来说不会把这样的事情称之为在烦恼啊。就是在说好了啦休息去,自制一点吧。自制啊。比自杀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虽然这么说还是没办法了。没有工作,那做什么才好啊。人类做什么才算是休息了啊?像这样躺在天空树的屋顶上,就算是在休息了吗?但是对我来说睡觉就像是为了明天的工作一样的事。叫我从今以后没有任何目的地睡觉?……虽然觉得自己有专注于工作的专家气质,但从不知道我是那么重度的工作狂。该说是失去了才懂得的幸福吗……早知道这样,就该干活的时候放多点水了?这么说来,也有人提议把它想成是神给的休假,应该去做些因为至今为止忙于工作而没有做过的事……但是神也真是的,要给的话,比起休假干脆给我工作更好嘛。就算如此我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在这里躺着——十年前的话肯定毫不迷茫地拿某些事某些人撒气了吧——原因就和小呗说的一样,或许我真的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会来临。在无意识中明白——人类最强的终点就是脱离人类。虽然听起来是在开玩笑,不过谁也没有在开玩笑吧。是非常认真的事情吧。对我来说挺冲击的是,像小呗那种类型的——也就是,完全不把“强大”呀“巨大”呀这种程度的东西放在眼里,不如说对之嗤之以鼻家伙们,都对这次的事件是“没有办法的事”表示接受。怎么说呢,所以才会觉得都已经不是那种程度的事了……也有了修行的价值呢。基本上,正是因为被赞扬、被承认,所以会想说点谦虚的话,不过又不是双六游戏,走完了人类之路的家伙要怎么办啊?远离世俗、装着伟大的样子,仅仅看着大家快乐地游戏就可以了吗?怎么会有那样的拷问哟,可没有比我更俗的俗物了啊。到底是什么惩罚。做些因为至今为止忙于工作而没有做过的事……虽然这么说,瞬间也想不到什么。没有做过的事对我来说,大都是不想干的事。乞求饶命之类的?
“恋情不是吗?”
是谁这么说来着。因为听起来太蠢了所以忘记是谁说的了——但是加油回想的话,对了对了,我确实是这样回答的?抓着我这种最喜欢人类的家伙你在说什么啊,把我误解成女子中学生什么的了吗,爱你哦呆子,之类之类的——这么说来,我用词有点乱啊。或许是觉得有点不爽了。
“不不不,润小姐可能确实是很喜欢人类、爱着人类……虽然不觉得你会像女子中学生那样纯真,但是,我更不觉得专心工作至今的你有过什么好的恋情经验。”
听了这些之后,我只有,…………,这种,什么也不能说的心情了。词穷了?没法反驳?不,果然只是单纯地觉得很愚蠢而已。对妙龄的女性说没有恋爱经验什么的,真是,失礼的家伙啊。到底是谁来着?
“所以说不是恋爱,是恋啊。”(日语词典里面:[恋]是一个人做的事,[恋爱]是两个人做的事)
强迫自己回想起来的记忆中有谁这么絮叨过——不过嘛,被劝说到这个地步了的话,也不是不能明白。老实地说,我基本上没有少女时代那种东西——懂事的时候就被当作三个父亲的劳动力来驱使了。说起来,像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干承包人了一样——就算小呗说的四岁开始什么的有点夸张,可我确实就如没有经历孩童时代就到达了现今一般。或者是,保持着孩子的样子成为了大人的感觉——吗。最近屡屡看着比自己小的家伙们也渐渐成为大人了。不是说我一直没有丢失童心,而是只有童心。这么一考虑就觉得无聊了。因为威名远镇的大家竟然惧怕着我这种孩子一般的家伙而结成同党,然后决定无视我。无论是隶属于组织还是独行一匹狼,难得我被孤立了,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有胆量潜入无人东京都来吗?现在我可是感觉特别给他们下手轻一点也可以哦。虽然没有详细打听过那种恶心协定的内容,不过推测来看只是禁止向我进行工作的委托,而没说禁止向我挑战吧?反击啊复仇啊之类……就算没有那种因缘,比如想用这次机会扬名什么的,明明挑战动机要多少有多少——这么想着,我觉察到了这些那些情况都不会发生的理由。当然,没有和我进行胜负的自信这种根本性的原因也有,不过这之前,在这种状况下把我打倒,这种状况下战胜我,对于职业玩家来说是绝对想要回避的。因为,战胜现在的我,也就是和我交换立场的意思嘛。工作、还有与世界的联系全部消失,对谁来说都很痛苦吧。总觉得这样一想,因为包庇被欺负的孩子自己也可能会被欺负,所以现在就静观其变的家伙们也挺多吧。我建立着“好好利用那种家伙们的话,或许可以打破现状”……之类的计划,最后放弃了。虽然像这样继续思考下去的话,可能会想到什么妙招,不过这就是我敷衍了事的地方,总觉得太愚蠢且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产生了“为什么为了和这种软弱的世界接触我要被动地行动啊”这种心情。没耐心呢,我还真是。但是这么没耐心的家伙,至今为止,暂且就算勉勉强强也能计划好事态的解决,这一点已经算是一种奇迹了……只是,可能是反作用吧,我在这时候第一次直面了“引退”这个词。虽然也有从极端到极端的感觉……的确是该退出的时候了吗。对我来说,我理所当然是我,所以虽然没有认真考虑过,不过我明白现在的哀川润正处于全盛时期这种事。在全盛时期引退很有少年漫画最终回的感觉,确实有点帅……这样一来,召集朋友开一个盛大的引退仪式也不坏吧。但是另一方面,明天的我比今天的我更处于全盛时期这件事,我也是明白的。最终回什么的就包在人类最终的真心身上,而我觉得自己一直都是未完成的大作。也因此是最强……那么这时候表明要引退,果然还是觉得拖泥带水啊。有种中途放弃的感觉——结果只是兜了个圈子吗。像这样一个人磨磨蹭蹭地烦恼就是最大限度了么。嘛,今天就先这样睡觉才是最好的吧。到明天早上,或许出乎意料地就全部解决了——之类的,我一边乐观或者该说敷衍地考虑,一边闭上了眼睛。
“润。你可能比谁都强大——可能总有一天真的达到人类最强。但是,就算那样也不用担心——你的人生是和无趣无缘的。就算再怎么出错,让你会有厌烦活着的时候——那种时候为了不让你觉得无趣,命运的指示就会降下吧。”
大概是这种,过去谁说的话成为了根据——所以那家伙才害怕我觉得无聊,觉得闲吧?因为那种事态的到来,等同于谁也没见过的麻烦的到来——
“——————————————————————————————————————————————————————————————!”
这时候,也就是我闭上眼睛,一瞬间入睡——身体机能的大半处于停止状态的时候,听到了轰鸣。不,不是轰鸣,说成爆音或许更正确。把鼓膜刺破一样的声音。对,一开始听到的是声音——但是这真的很奇怪。比如说烟花或者雷电——因为比起声音,光的传播速度更快,最先到达的是声音就违反物理法则了。虽然我并没有认真地学习过这类知识,但是比起声音光的速度更快,这是常识吧——不过能够考虑这些也是后面的事情了。在真实时间里,我只是,忍受着不知为何被那种传遍各处的爆音从上方压迫全身的感觉。声音也就是波,所以也和风类似,把我保持着大字一样贴在了天空树上。感觉麻麻的。一直一直持续。夸张地说,就像要连同整个世界树一起被压扁成平面一样——啊啊,所以说是夸张地说啊,这种表现。那之后我真的连同世界树被压扁,不过就不是因为声音了。
“——————————————————————————————————————————————————————————————!”
大音量的压力。从正上方的发射方向源,当然让我联想到了战斗的开始。就像刚才思考的那样,我觉得这是因为 把现在我被孤立看作捕获我机会的冒失鬼 策划了什么。觉得是出现了一个敢于无视“结果会和我交换立场”这种风险进行进攻的、有气概的家伙。Yahoo!!什么,是谁,是过去的某个音使吗?不,那家伙已经不在了……嘛谁都好啦,只要能对战的话。我像那种感觉简单地摆好架势,不过这是个大错误。非常遗憾,会像过去那个音使所做的一样,对现在的我进行进攻的家伙并不存在——这个爆音并不是攻击。但是也不能说是警告音吧,不过结果上来说它确实完成了那种使命。不管怎么样,我“为了迎击摆好架势”这种意识的转换被结束了——当然是完全睡着状态的话,我的防御力就会下降几成吧。所以这个爆音作为闹钟是优秀的。不过嘛,比起说成闹钟,我还是想说成警告音。对于下一个阶段到来的警报。实际上,虽然爆音持续的时间在我的体感下是一个挺长的跨度,但是如果用数秒来表示可能就一点不长了。到后来我该打听一下的。总之,声音的接下来是光。和刚才说的一样——虽然比起光,声音先到了,但是,追上来之后,光就比声音更加强力了。那是强烈的光芒。而且从正上方而来——不过,那强烈的光太过强烈,根本没法知道到底什么在发光。是一种在最近的距离被金属卤化物水银灯晒着的感觉,令人不快程度的耀眼。就如同夜空里突然出现了太阳——虽然不久我就能知道这个比喻实际上比想象中接近真实,不过现在还只是因为强烈的光芒而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像是光把声音吹飞了一般,不知何时那个爆音消失了。我本想说是被其恩惠照耀,但那已经是不管闭没闭上眼都有可能失明的程度的光量了。可恶。就算这么说,这种时候闭上眼睛我也很没面子。反射神经这种东西可以用毅力去抑制。但是,在没法与音响闪光手榴弹的数量相提并论的声音与光芒里,我真的是固定住了——确实被固定住了。然后被固定的我会是个好靶子。靶子?嘛靶子吗。总之,在声音与光之后出现的第三阶段——也就是声音与光的发信源,释放爆音与闪光的“物体”的直接攻击、大概是从遥远上空落下来“物体”的直接攻击,迎面打在了我腹部上。咕唔,地。我真的久违地,听到了自己那称为哀鸣的东西。我记得的、不如说意识到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发生了什么,声音和光的真身是什么,“物体”、从正上方击中腹部的“物体”是什么,然后更重要的是这之后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在所有这些一个都没能明白的状态下——也就是,一边挺兴奋地期待着的状态下,我、几乎变成无业状态的人类最强的承包人、哀川润失去了意识。咕唔。
3
回想起来,我觉察到自身事实上的失职的那一天晚上,事态已经——异常事态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说命运会考虑着不让我无趣,这也太性急了吧。考虑得太过了啊。奢侈地说,给个一天两天的缓期我也不介意啊……嘛,结果,我好像不是很适合休假就是了。干着活才是我。总之,利用我失去意识的时间来说明一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故事如何进行下去了吧——不过,只是把后来听到的事情拼接了一下而已,或许和事实有点点误差,嘛,也就是说我就是这样随便地理解了一下事态罢了。
“除了奇迹没什么能说了呢——明明发生了这种程度的自然灾害,却没有一个人受害。死者和伤者人数都是零。”
有一个男人一边说着这些,一边慎重地向“环形山”踏出一步。男人的名字是若紫和歌(wakamurasaki waka)——不用说明,就是属于匂宫杂技团分家之一,若紫家的“杀手”。只不过他不是作为“杀手”来的——而是作为突发结成的调查团中的一人。也就是,为了调查昨晚袭击东京的离奇现象,他来到了这里。
“没人受害这一点不大正确呢。确实昨晚东京基本上没人……但是,她,哀川润在这里。”
对和歌的自言自语加入这样的注释,随后进入“环形山”的女人,名字叫做“长瀞瀞美(长瀞とろみnagatoro toromi, とろみ粘稠的样子,这个真不知道怎么翻译在人名里面好( ˘•ω•˘ ))”。她是个释放着与名字相反印象的,穿着西装的女人——同样描述出处的话,她平时是在槛神财阀的中枢区域工作的。她当然也是被送进来的调查团里的一人。
“我当然知道。并没有忘记。”
“怎么。那哀川润已经不能算进人类里面了吗?因为强大过头,就算死了也不能算进被害人数里面了吗?”
听了瀞美非常抬杠的说辞,和歌厌烦地用“不是那种意思”否定了。
“因为,她会死嘛。那个人类最强在仅仅是陨石的直击之下。在拥有把东京一带踏平成新地一般可怕破坏力的陨石——那种程度之下。”
“…………”
瀞美不提出反对,但是也冷哼一声,不服气地跟在他后面。接着那样的两人后面的,是名叫肆尸然刃(shikabane shikaba)的老人——属于玖渚机关四之名,被称为“葬局”的肆尸的元老,本来他这种人物的立场是不会参加这种实地调查的。实际上,包括和歌与瀞美,调查团的全部人都对他倾注着一定的敬意。毕竟是突然结成的调查团,所以故意没有设立领导者,但是他——然刃是这个集团的中心人物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
“从这里开始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了。”
然刃这样制止了随后的调查员们——剩下的数十人因此理所当然地停下脚步。如此一来,就变成了若紫和歌、长瀞瀞美、肆尸然刃这三人前往环形山的中心地区。
“老翁怎么想?”
在“环形山”里走了许久,和歌向老人询问道。
“您觉得,可能是被陨石直击了的哀川润还存活着吗?”
“无所谓。”
立即回答了。
“不管是存活……或者是重伤,都无所谓。别忘了,你们两个。知道你们感兴趣,但是我们并不是为了确认哀川润的生死来的——有另外的目的。”
“那当然明白啦。”
明明不是自己问的还被连带绑定了“你们两个”,瀞美果然有点不满,向然刃反论。
“我们的工作,仅仅是调查陨石呢——嘛,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陨石。我一开始还觉得是有谁看到被孤立的哀川润想着‘就是这个时候!’,来投下核导弹了呢。”
“真巧呢,我也想到了相似的东西。不过嘛……果然该说不愧是人类最强吗。东京会变成无人,是因为那位人物居住下来了吧?虽然本人没那个想法,但是就结果来说,她救了一千万人以上的人口……变成事先进行了避难。真是荒谬呢。”
作为“杀手”的他就像即使一千万以上的人口在陨石直击下死掉了也没关系一般,用着轻松的口气说。对于那样的他瀞美投去完全不隐藏厌恶感的目光,但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扔出了
“能把东京消灭的陨石会有多大呢。”
这样的疑问。虽然已经在“环形山”里前进了许久,但是周围一带是什么都没有的坑地,风景也没变化,就算是和讨厌的人,不说点什么的话就要受不了了吧。
“谁知道呢——毕竟,不仅仅是简单的陨石呢。所以,我们才被派遣了。要不是这样,首先表世界的学者就会蜂拥而至了。”
对。他们当然不是陨石的专家——留在“环形山”外面的调查团成员里虽然也有这种专家同行,但是先遣部队的这三人,至少不是天文学或者地理学的专家。但是,他们不得不首当其冲前往“环形山”中央的理由有两个。其中一个当然,是哀川润的存在——陨石落下时,唯一在现场的人类就只有她,所以就把本来就敏感微妙的事态叠加得更加复杂了。
“因为是实际上花了相当长时间调整的协定终于成立,想着世界的和平就要到来的时候啊……就不能稍微安分一点吗,那位大人。”
这就是拿到这个任务时和歌的感想——虽然是个人专断的意见,不过确实会是知道了这个事实的大多数人类共同的坦率想法吧。特别是在调查团内,被赋予了在突发状况时需要战斗这种任务(严密来说,是被赋予维持“我们有为了防备万一的事态好好地配置了战斗人员”这一体面的任务)的和歌,心情也比其他人更加强烈。但是,实际上,这只是理由之一,是那两个理由之中的第二位——仅仅是顺带的理由而已。连哀川润都要排在第二位的那个理由,就在这下面。先说好,那当然不是把东京全地区变成新土地,在其中心部开出一个大洞的落下的陨石自身。有受害人出现的话,自然骚动就不是这样的了吧——不管有多大的组织怎样联合起来,都无法封锁落下地点的吧。
“对哀川润的包围网,竟然就这样变成了这次事件调查搜索的同盟,还真是讽刺啊——”
这是长瀞瀞美说的。
“——就好像上天的安排一样。”
但是上天的安排这种说法用在疑团重重的陨石上面才更是讽刺吧。不,就像瀞美说的那样,昨晚好像是从空中 “落下”的物体是否真的是陨石,他们也还不清楚。只知道是谜之发光体,谜之音响物质——这是当然的,所以才组织了调查团。本来,这是现代——现代社会的事件。像这样直接介入之前,当然,早就有几百枚的卫星照片被拍摄下来了——对东京都中心的大空洞、“环形山”的影像分析已经进行。而且世界上的天文台都观测到了昨晚的现象。这所有的结果中得到的情报是——情报不足,所以他们才被派遣到这个土地上。也就是说,这是第一位的理由。
“看,已经到了哟。准备就到达‘环形山’中心——‘环形山’底部了。也即是东京天空树的遗迹,吗”
和歌用着也不像是在感慨的语气说。嘛,本来是在里世界生活的他对观光胜地并没有多少兴趣吧——就算有,来到这种建筑基础已经全部不成样的地方还要有什么感想也太难为人了。
“什么都没有呢。”
在这由于陨石落下产生的直径20km以上,深3km以上的“环形山”中心,就像瀞美说的那样,什么也没有——和卫星照片一样。只是一片新土地、一个巨大的蒜臼子底部一般的风景——在另一种意义上的“绝景”。
由于陨石落下的冲击,所有的物体都毁灭了——陨石自身也?当然,必须那样考虑吧。不是说落下地球的陨石大多数会在突入大气圈的摩擦热之中消灭……
“只不过,虽然很想那样去判断……可毕竟有哀川润在现场这茬,就不能觉得有那么顺利了呢。”
“是不是对哀川润抱有太大幻想了?陨石可是连恐龙都灭绝了哦。再怎么说是人类最强,接下那种直击也支撑不了吧。嘛,这也可以说正是她的风格不是吗?不留下尸体就消灭什么的……”
一边说着为难和歌的话,瀞美却也说出了被“对人类最强的幻想”所束缚的话——退在后方看着这样的两个年轻人的肆尸然刃虽然并不是因为看不下去,只是接着打破了沉默:
“和歌,挖起来吧。”
被叫到的一方当然是职业的玩家,再问一遍、或者寻求意义这种事情是不会做的。他抬起一只脚,然后“咚”地用力塌下去——与此同时,周围的泥土都“翻转”了。宛如这地下埋有地雷一样——“环形山”的中心部被挖了出来。对于这奇妙的现象,下令的然刃是自然的了,而同行的瀞美也没有表现出惊讶。若紫和歌——被称作“土使”的他,理所当然就是因为有这“挖洞”的能力才来到了这里。只是,虽然对这现象不惊讶,但对巨大洞穴的底下,更进一步被挖掘出来的又一个洞穴里出现的东西,瀞美睁大了眼睛。
“手臂……?”
是手臂。地面之中长出了人类的手臂——不对,是由于“挖洞”的结果,被埋在地底下的手臂露出来了才正确吧。裸露的手臂,应该是女性的手臂——看到这个事实,作为挖出来的本人的和歌表现出了最厌恶的表情。只不过,既然发现了——挖掘出来了,也不能就这样放置。和歌再次踩踏地面。然后手臂周围更多的泥土散开了。虽然,被埋起来的是断掉的手臂——这种情形肯定也有可能,但是并没有那样,埋在更下面的躯体也出现了。躯体、脚、然后是头部。另一边的手臂还埋在更深的地方。若紫和歌、长瀞瀞美、肆尸然刃。就算各自所属的业界不同,但也都在里世界生活着——那么,就不可能不认识挖出来的这个人物的脸。
“是……哀川润呢。”
看不出有传闻中那么鲜红是因为各处破烂、全身污泥的错吧。但是就算那样也不可能看错——毕竟,这是他们自己因为那种强大才舍弃自尊都要“排外”的人。虽然看来好像是失去意识了……不过,从脸色来判断,确实还活着。血色很好——鲜红。
“理所当然地活下来了呢,果然——而且还是在爆炸中心地里。该说是存活下来,还是埋活下来呢。我们不来的话,还是会在什么时候就窒息了吧。……现在的话可以打倒得了吗,把哀川润。”
和歌这话虽然是带着玩笑说的,但是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富于机智,而且,瀞美和然刃也完全没笑。在这里他们不对哀川润出手的理由,不是“如果在这里打倒哀川润,他们,正确来说是他们所从属的各组织实行的那种卑劣而可耻的作战可能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也不是“害怕他们自己或许连睡着的哀川润都战胜不了”。
“这个大灾难唯一的生存者——唯一的体验者。不能在这里杀掉啊,作为调查团来说。”
然刃无感情地说。
“只能带回去治疗了——叫那些等着的家伙们过来。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
“有比哀川润还活着更危险的事吗?”
和歌虽然说出这种诙谐的话,也并没有反对然刃的决定,接近了她——看来这之后不是使用刚才的“踏地”,而是打算慎重地用手挖出来。瀞美取出卫星电话联络调查团本队。然后和本队的调查员麻利地进行着这之后的——医疗直升机、医生、医院之类安排——的谈话。可能是年龄而来的体力上的问题,虽然空着手的然刃没有对哀川润的挖掘工作进行协助,但是在暗地里,为了在她突然醒过来的时候可以及时应付而摆好了姿势——不用担心,这时候的哀川润也不是在装睡,而是完全地丧失了意识。所以如果顺了和歌的玩笑,这一天,这个时候确实,他们三人的话,或许就能打倒这个人类最强的承包人了。虽然说事出有因,但是没有这么做,他们以后会变得十分后悔——什么的,开玩笑的啦。
4
就是这样,我也会有被封锁我的家伙们救助的一天——虽然外伤很少,但好像也是一点不开玩笑的濒死的重伤,实际上,他们不来的话,或许我就可喜可贺地迅速没命了呢。可不能忘记感谢的心情啊。但是为什么我总是被敌人救下性命呢?不过嘛,这次的情况下,结成同盟的家伙们并不是我的敌人,而且他们也不是想救我才救的——我醒过来时是在用身体接下空中落下物之后过了一周的时候。貌似是在整整七天里徘徊于生死的境界线之间了——不,这是在如果病房里挂的日历没有错的情况下的事。我走过的人生并没有“在从未见过、而且没有窗户的病房里醒来,会把得到的情报全部接受”那么充实。
“早上好,哀川小姐。”
醒来的同时,在床一旁的金属折叠椅上坐着的女人这样说。
“我叫长瀞瀞美。请称呼我瀞美。”
听了这个自我介绍,我开始思考——虽然想说“别叫底下的名字啊,叫名字的都是敌人“,这种过去的决定台词,但是先不管“瀞美”怎样,“长瀞”倒是听过。不,虽然是不大确定的知识,我曾经从女仆那里听到过,四神一镜的某家里面有这个姓氏的能手服侍着——那么这人就是与“排斥”我的组织相关的人,就算不是敌人,也不好说是同伴。不过,因为是身材苗条的蛾眉美人,我还是抱有好感。美人是喜欢的哦。我问了瀞美——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真直接的提问呢。”
瀞美微笑着——是业务性的微笑——只回答了我最初的一个问题。也就是现在的日期。并没有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以及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里是哪里可能是故意隐瞒的,但是更想问发生了什么的看来是对方,(认真地)读取表情、动作还有声调就能明白——虽然最近不常做了,读心术还是擅长的。毕竟,她(们?)救了我的事是事实,所以作为一个人必须要正坐道谢才对。我这么说了,Thank you。
“说得真轻巧呢……您确实是濒死了哟。在那之后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几近痊愈,还真是令人惊讶。”
就算这么说,就算是濒死,对我来说也只是日常生活一样啊。不过,确实一周时间里意识不明的情况最近没有过了?至少受这种需要入院治疗的伤是久违了。我现在才开始在床上确认身体的状况。虽然绷带啊纱布啊的面积是比病服要多,不过看来是四肢健全。呵呵呵。什么啊,明明在我失去意识的期间做点把手筋切断这种程度的事都可以的。
“虽然理所当然从上层部门提出了那样做……或者用药物治疗等方法使您弱化的方案。但是与您有过实际接触的现场的人提出了总反对。尽管我与您见面这是第一次——但是单从传闻考虑,我会站在不加干涉派一方呢。把您逼到绝境去让您打起精神这种愚蠢的策略是没法赞成的。”
说得真随便啊,这样一边想着,我看到瀞美两手拷着手铐,两脚拷着足枷。什么,新奇的时尚吗?为了抑制自身能力的拘束吗?不,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战斗类型。也就是说,似乎这是“包括在这个病房内也不会有瀞美以外的类似那种人存在”也是“不把我逼到绝地”的一环。彻底地表示没有把我捧上舞台的意思——绅士协定。原来如此,可以佩服的点子。尽管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是没有心情对一个手足封住的女人表现攻击性的啊。明明要是把我绑在床上的话,就能来一出挣脱锁链的技艺表演了。
“哀川小姐。对您最大的防御,而且是最大的攻击——就是让您感觉到‘无聊’,这是我们的见解。就让我表示对人类最强的最低限度的敬意,请做好这之后不会有任何快乐回忆的觉悟。”
真是讨厌的宣言啊。就算这么说,我确实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应对这种讨厌。就算我弄断瀞美手足的束缚,瀞美没有战斗意志的话也还是一样。算了。现在就顺从那种做法吧。也有救助的恩情在呢。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些家伙要救我”的疑问就涌上脑袋了。既然把我评价成如此大的威胁(没有过大评价和谦虚),放着不管就死了啊。那些家伙做了晒干作为承包人的我那种狡猾的事,哪可能现在突然人道觉醒了啊——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搜寻刚睡醒还模模糊糊的记忆,确实我是在东京天空树的屋顶上被声音和光亮的炸弹一样的什么东西击落——虽然在那段实际时间里果然还是没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回想起来的话,感觉就像是受了陨石的直击?
“额,嘛。”
瀞美给了这样暧昧的回复。嗯,作为推理太过脱线了吗?还是说,那是瞄准我的核弹啊,军事卫星的坠落啊,这种线来考虑更现实?嘛,陨石的直击什么的,再怎么说我是恶魔一般厄运的持有者,也不会有那种漫画一样的事情吗。
“漫画一样的事情……”
瀞美意味深长地念叨。知性的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僵硬。我用怀念的读心术读取来看,她好像是在想着“的确是漫画”这种事。
“首先仅让我说明一下产生的危害……虽然您像这样无事生还了,但毕竟是使得人类最强陷入昏睡状态的‘落下物’呢。只用一句话说明的话就是,东京被毁灭了。”
毁灭。真的嘛。
“嘛,因为您的关系,一开始已经完成了人口避难,所以这变成了是个被害者为零的极其罕见的灾害……不过当地现在可是大骚动着哟。”
虽然瀞美说得那么无可救药,但是让我在意的是“灾害”这个词。广义上也包括事故呀事件,不过果然从这个词还是会联想到自然灾害、天灾。也就是,我吃的一击,果然比起核弹啊卫星,更有可能是陨石吗?唔咻,让人兴奋耶。然后还有一个在意的,就是瀞美像在说无关自己的事一样说出“当地在大骚动”。嗯嗯?不奇怪吗?因为瀞美——长瀞瀞美的出身是四神一镜的话,东京毁灭的新闻性理应是相当高的啊?虽然被害者为零是好事,但毕竟是首都,经济被害很大的吧——服侍着掌握日本财界核心一家的人表现这种程度的态度,这样不好吧。还是说仅从长瀞这名字就决定出身太蛮横了吗?好像觉察到我心中的怀疑,瀞美说:
“嘛,当地的事情就交给当地……我就尽全力在自己的工作上。”
从这句台词里面我能得到的信息,就是我从“当地”,也就是东京,被带到了似乎相当远的地方。北海道或者是冲绳吗?那样的话就想观光一下然后回去啊……还是说海外?而且,你的工作是?
“请让我提几个问题,哀川小姐。”
无视我的提问,瀞美倒反过来提问了——果然不会顺着对话的趋势告诉我吗。用蛮力问出来这种手段从一开始就被封印了,嘛反正我这边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就彻底当一次回答者吧。这可是很少有的哦?我认真地接受搜查这种事。
“请把您受到‘陨石的冲击’时的事详细说一下。”
我说了。滔滔不绝地。很吵很闪很痛。如此这般云云。
“…………”
虽然没说出口,但从表情来看,瀞美就是在说“你开什么玩笑哦,正经点说”。这不需要使用读心术都能明白。尽管对方是打算把不让我找乐子这种姿势彻底下去,但总之我发现了戏弄瀞美这一乐趣。人类在什么样的状况下都能娱乐哦。嘛就算让我正经地说,我自己也都没能把握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话说我接下攻击的陨石(或者是别的)现在怎么样了?是和我一起回收了,还是冲击的时候在摩擦热下消灭了?
“……问题就是那个呢。”
嗯?自言自语吗?
“明白了。那么移动吧,哀川小姐——直接看了确认吧,落下物。”
落下物?什么啊,果然回收了吗?陨石,或者核弹,或者卫星的碎片。
“嗯,嘛。在这个设施内的一间房里。”
被瀞美问到能站起来吗,我回答当然了,然后从床上下来。站不起来。完全倒下了。看来身体状况还不是万全。
“松叶杖……不,准备轮椅吧。”
这样说着瀞美制止了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不如说快准备好替换的衣服啊。挑尽可能红的家伙。
5
出了病房,在走廊走了一会儿,我发觉了这里是哪里。因为走出走廊也到处都没有窗户,所以并不是从风景知道的。只是,从氛围明白了——很怀念的,但是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的氛围。空气。而同时,看来现在,我也接受了被卷进不得了的麻烦里了这种事——因为,如果这里是我想到的那个地方的话,如果刚才所处的不是病房也不是寝室的话,既然我对这个地方见而生厌,那么这个地方应该更加厌恶我。
“虽然您大概想要寻求说明……但是事态还没有进展到可以说明的地步。”
瀞美一边走在前面引导一边说——手脚的拘束还是那样,所以很难走动的样子,不过她毫不表露,而且用了冷静的语调。好感度很高哟。
“极端地说,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对直击了您的落下物——进行调查。”
哦?我歪了歪头。落下物的调查这种事,不太像是四神一镜的工作呢。怎么想都不是能变成钱的东西啊。要说的话,这是玖渚机关那一侧的工作吧。
“当然,玖渚机关也有参与。而且,‘杀之名’‘咒之名’也……”
瀞美说。
“嘛,就像您觉察的那样,我们本来的工作是‘哀川润的监视’——虽说结成协定成功使您无力化了,不过无力的您并不是无害啊。虽然我不这么觉得,但也有人考虑到没有工作之后您自暴自弃开始四处找茬的可能性。”
预感挺准的啊。尽管我没干,不过干了也不奇怪吧。那么,就是因为监视着我,所以能够最早救助了我——尽管明白这种理由,不过既然如此,我在那里死掉的话不是万万岁了吗。干嘛救了我?
“落下物。”
瀞美说。
“因为没法观测落下物。”?没法观测?说什么蠢话啊。既然监视着我,就不可能观测不了直击我的落下物吧。而且,是那种程度的声音和光亮哦?
“声音和光亮先不管……我的意思是无法观测落下物的本体。”
没什么不同啊。我把自己是受到直击的人却不知道被什么击中这件事置之不理,像那样说了牢骚。嘛,我没法认识到是因为释放着那种程度光亮的物体用那种速度落下,所以是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的,但对于监视着我的那帮家伙们来说,当然能够使用以最新科学为基础的观测设备,就算当时实际时间上不可能,之后怎么分析影像都可以的吧。
“所以说……没有那种影像啊。”
没有?
“影像、照片、声音、其它各种数据。一切记录里都没有留下那个落下物——如字面意思,‘无法观测’。”
虽然在肉眼和真实声音是观察到了——假如那是陨石,现在的天体科学不可能预测不到那种规模的陨石落下,但实际上世界中的哪个天文台的望远镜都没有映出落下物,瀞美说。嗯嗯?不明白到底在说什么。尽管能够观察却不能观测?只是,作为说明一方的瀞美似乎也不太理解自己说的东西,就这样笼统地总结了:
“就是说落下物是透过的(see through)。”
See through……像透明人一样的那种?这样问道后,
“正是。”
瀞美用必要以上的力量用力地点头。为什么用必要以上的啊。不过,并不是看不到吧?就算记录里留不下,用机器没法观测,但是用“肉眼”是看得到的吧?因为实际上我就是看见了啊。尽管只是光和声的块状物……不过,既然能够回收也就是…。
“这方面的详细情况也在全力调查中。所以,作为现象的唯一体验者、也可以说被害者的哀川小姐,希望您能够协助。”
真能够随便说。把人家排除在外,还来寻求协助什么的——不过,“这个地方”是我熟悉的“那里”的话,这种程度没节操的事是能够平静地干出来的呢。……嗯,不,不过,如果说对我的阵势就这样转移成了陨石调查团的话,那就并不一定是“那里”掌握主导权吗……但是关系那样坏的家伙们因为敌视我而团结起来,回想过去的“大战争”时代,真有今昔之感啊。想到能够为此助了一把力,承包人的幸福感也达到极点了呢。虽然实际上是工作数量少到极点了。这样想着,我说,也就是可以考虑成这是工作的委托咯?
“不,请绝对不要那样考虑。”
明明只是想戏弄一下她才说的,瀞美却认真地回答了。真会说些无趣的话。那么继续排除我啊,像预定那样。不,那种程度的价值——也就是哀川润以上的价值存在于那个落下物里吗?这样一来可能就有趣了。这样思考的时候,在迷宫一样构造的走廊里持续行走的瀞美终于停下了脚步。顺带一提这之间,瀞美用卡片钥匙打开并通过了不少貌似十分牢固的上了锁的大门。虽然感觉是带我去一个十分有门道的秘密房间,但我可不是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东西就退缩的人啊。那种东西对我来说和翻折式门没什么区别。
“这边。”
瀞美指示的是用“ICU”表示的病房。ICU?集中治疗室……吧?什么啊,还以为是带我去回收到的陨石那里,结果是带到病人这边来了吗?什么样的条理啊。还是说,实际上还有我之外的落下物的被害者,让我和他见面进行对质吗?可能是可能,但是和刚才的话不吻合啊。
“落下物的回收自身并不难……该说很简单吧。因为哀川小姐,您牢牢地抓住了呢。”
所以和您一起回收了,瀞美说。根据她的说法,挖起埋在爆炸中心的中央、“环形山”的地底下的我时,首先瀞美他们看到了从地面伸出的我的一边手臂,而另一边的手——完全埋在地中的那边手里,我似乎紧紧地握住了落下物之类的东西。似乎是握住分离不开。唔嗯,我还真有毅力。简直想夸奖一下。那么?
“那么。”
瀞美简短地接下,指着集中治疗室里面——看得到里面,水族馆一样的厚玻璃。我如所告知的那样窥视。在满是线和软管的治疗床上,躺着正在接受治疗的谁——那周围有医生和护士不慌不忙地动着。不,如果这是我所想的地方的话,他们就不是医生或护士,而是研究者或其助手——该这样看吧。那么,在那里睡着的某人——角度上看不到脸,而且本来就被绷带全身包裹,是男是女也无法区别——就是研究对象,所谓的实验体吗?现在也好过去也好,科学怎么进步,人权意识怎么提高,“这里”的这种方面还真是没变啊……虽然我这么想,不过这个感想似乎正确,实际上却没对。
“‘他’就是落下物。”
长瀞瀞美说。淡淡地,不改变感情。“他”?
“貌似从宇宙中落下的物体。虽然似乎算是生物,也是人型的东西……”
哈?我正要回头看向瀞美,眼睛却盯住了治疗床旁边工作着的屏幕。虽然明明应该是显示心跳啊脉搏啊,或者是脑波之类的机器,但是哪个画面内的数值都表示为“0”。All 0。就如同显示尸体的生命反应一样——不过,刚才我听到的不是这样的事。用机器无法观测,各种数据无法取得,透明的物体的事——透明?但是,治疗台上确实有人类在……不对不对,等等。更加从根本上等等。说是从宇宙中落下来的?从宇宙落下——那,那天晚上,直击了我的,不是陨石,不是核弹,也不是卫星。
“嗯。从宇宙飞来的地球外生命体——也就是让您濒死的‘他’的原形,在分类学上应该叫做‘宇宙人’呢。”
久违地报上、久违地被称呼人类最强的承包人的我,像这样——完成了与人类外生命的接近遭遇。真的嘛。